可无论规模如何巨大,都无法让税课司让步。
因为每笔巨大的遗产税,让朝廷不愿意放手,于是与民争利的口号,成为了商人们对朝廷的印象,也经常以此攻讦朝廷,不少百姓听到了商人们的说法,觉得商人们说的有道理。
每年的遗产税,通过朝廷支付给大明工局、学校、各组织,通过社会的流动,推动了社会的发展,社会资源分配模式思想指导中,为工民联合部保障每个工民的工作待遇提供了部分的支持。
又杜绝了一个商人,通过世袭继承积累,占据绝对大份额的社会资源。除非是卖掉商行,才会一次性征收遗产税,又让商行保持了竞争力。
处处是约束,处处又是商机。
矛盾的社会。
袁容乘坐在火车上,火车在长江铁道桥上行驶,可以看到桥下的江面。
江面千帆。
货船、客船、渔船、粮船、沙船.水道巡检船。
四十余岁的袁容,哪怕见惯了这样的景象,仍然觉得很神奇,他还记得二十岁的时候,与十八岁的朱玉英成婚,那时候的京城可不是这样。
包括北平也是如此,自己十几岁就去了北平。
时间过得真快啊。
袁容忍不住感叹,社会变化的太快了。
五年一小变,十年一大变,仿佛隔世一般,犹还记得少年时,朱高炽在北平举办的子弟出游,少年少女们第一次乘坐铁道马车出游。
来到了上海县,与随行的人员们搭上去往高丽的轮船,先抵达了汉城。
汉城国王接待了袁容。
大明的驸马爷。
“朝廷并不支持国王收回高丽南部。”袁容拒绝了高丽国王的请求,认真的解释道:“高丽南部地区,地方上的矛盾很深。”
李芳果皱起了眉头。
能活就是本事。
弟弟再也能力,可是他死了,他死了就失败了。
李芳果想要收回高丽南部。
国内都在痛骂李芳远,认为是李芳远导致了今天高丽的地步,失败者肯定承担责任,李芳果不希望这样,作为高丽国王,至少自己死前能收回高丽南部。
否则当自己死后,高丽很难再收回高丽南部了。
袁容笑道:“高丽南部的乱民们虽然得到了惩罚,并且被驱逐出高丽,可是流民不代表不会继续作乱,如果矛盾继续加深,新的乱民还是诞生,并且规模可能更大。”
“李芳远此人能力还是不错的,他都压不住,现在他不在了,当高丽地区再一次爆发乱民,我相信高丽内部并无人可平。”
李芳果安静的听着袁容。
说来说去,无非是上国不愿意高丽统一而已,李芳果知道多说无用,也就不愿意得罪袁容,看上国准备如何安排高丽南部。
袁容知道李芳果的个性,是一个懂进退的人。
懂进退好啊。
大明怕的不是讲道理,怕的是那些不讲道理的蛮人。
只要能讲道理,大明就能以最小的成本拿到最大的利益,而那些无法沟通的野蛮人,却只能靠拳头说话,反而成本很高。
当年的李芳果能讲道理,所以大明这些年来,不光收复了安平都司和咸镜都司,还与高丽共管了黄海道,又通过在高丽北部的布局,把大量的流民引去了高丽南部。
最后通过矛盾,引爆了高丽南部地区,让“不讲道理”的高丽南王彻底失败,最后回到了与大明讲道理的局势,让大明占尽了利益。
至于高丽百姓们的困苦和流离失所,并不是大明朝廷追求的,而是经济发展的必然现象。
难道高丽自己不能发展起来,高丽的小朝廷让自己的百姓们吃不饱穿不暖,却要把责任推到大明身上吗?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袁容理直气壮的说道:“为了保持高丽南部地区的稳定和安宁,大明作为宗主国,有责任也有义务为高丽的百姓们着想。”
“因此制定了几条的规则,首先是财产受到保护,任何人在高丽的资产与财富,不可受到打压和控制,这是不文明的。”
“其次是商贸,商贸能为百姓们增加经济发展,所以高丽不能禁止商贸,反而还要鼓励商贸,大明允许高丽商人们去大明贸易,高丽也要支持大明商人们到高丽做生意,互惠互利,共同开放。”
“最后,无论是大明还是高丽,都要保护百姓们的生命权,考虑高丽的不稳定,所以高丽应该认可大明商人们在高丽成立的护厂队,不能禁止和打压。”
听完袁容的要求,李芳果就不愿意再谈了。
高丽的商人们,有能力去大明做生意吗?高丽还有自己的商人吗?高丽的小作坊基本上破产了,高丽的工厂都是大明人开办的。
他们从高丽赚取了海量的财富,又把海量的财富运回大明,不给高丽剩下一丝,只留下了满目狼藉的社会环境与民不聊生。
护厂队合起来的实力,比地方上的实力都要大,他们还约定共同进退,让官府需要看护厂队的眼色,到底是谁的天下。
李芳果无能为力。
军队被大明控制了,经济也被大明控制了,勋贵们也投靠了大明,甚至流民们为了一口饭吃,也被大明的商人们引导。
李芳果只是个国王,什么都没有的国王。
懂进退的李芳果只想着保护自己家族的财富和生命安全,以及荣华富贵。
不懂进退的李芳远已经死了。
保持着传统农业社会,抗拒大明商人们的脚步的高丽南部,也因为前年的高丽民乱,彻底被打开了大门,坚持了十几年的李芳远,不光自己死了,他的多年来的成果也彻底消散。
袁容离开了汉城后,一路南下。
犹如弹簧,当年抗拒的多么坚决,如今垮的就有多快。
高丽南部地区土地兼并速度夸张的令人咋舌。
流民破坏了许多,加上新的政令,离开了土地的勋贵,那些土地属于无主的,大明商人们从乱军手中获得,属于战利品。
这些战利品报答给了大明的商行。
加上经济的崩溃,物资的短缺,大明商人们用最小的代价,购买到了巨大规模的土地,控制了高丽南部三成以上的田亩。
例如黄麻种植区,高丽南部比北部更合适。
大明有上亿的人口。
商品物资运输的发达,对麻绳麻袋的需求仿佛没有止境,生产多少都会欠缺,工厂每年的产量都在提高,可是社会的需求也在不停增长。
于是黄麻从高丽北部种植到了高丽南部。
高丽的农业田亩渐少,粮食产量越发的降低,百姓们更难买到粮食,他们也没钱买粮食。
农业的兼并,人们无地可种,只有加入工业的道路,可是高丽没有工民联合部,没有社会资源分配模式,人力的过剩,以及资本的压榨,他们在工厂里干活只能获得极少的口粮。
十九世纪,伦敦的工人平均寿命是二十二岁。利物浦、普雷斯顿和曼彻斯特其他城镇的工人们,如果能活到十九岁就算很幸运。
英国的各个工厂,煤矿,不光有老人妇人,还有几岁的孩子们,只要能干活的,都会成为廉价的劳动力。
与之对比的是绅士们。
英国的乡绅们过着极度奢华的生活,十九世纪二十年代,大多数绅士的住宅都有盥洗室,有些盥洗室还有冷热自来水。
在迅速发展的工业城市,例如伦敦的圣吉尔斯教区,那里贫民窟的排屋,院子里充满了从厕所溢出来的粪便,深达近六英寸,人们在院子放置了砖块,以使住户可以不湿鞋子从院子穿过。
这才是资本社会。
为什么十九世纪以来,西方的百姓们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运动,因为他们过得太悲惨了,所以最后又诞生了先进理论。
袁容一路观察高丽南部地区。
成片成片衣不蔽体的流民们,蜷缩在城墙根下,城门口的门丁不允许他们进入城里乞讨。没有健壮的劳动力,更没有年轻漂亮的女性,这类人早就被挑走了。
与之相反。
当袁容进入全罗道罗州城时,城里的主干道上,大明商人们的居住区,不光修建了笔直的道路,模仿国内用石砖铺设,道路两旁全部是崭新的小楼房。
每栋楼房的大门前,竖立了一根煤油路灯。
栽种的树木,和修建的花园,把这片居住区点缀的犹如世外桃源。
门前花园里,男仆正在搬运家具,女仆在清扫院子,打扫的一尘不染,靴子底不沾灰。
与国内一样,大明商人们成立了片坊,推出了管理片坊的片坊长,维持居住区的治理,甚至成立了巡检司,保障居住区的治安,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这里生活的人,除了大明商行的东家掌柜们,还有国内来的中高管理层。
他们的孩子在花园里嬉戏。
花园旁有广场,广场中央有孔子雕像和喷泉,不远处是学校,还有一座佛堂和道观,有片区居民一起出钱,请的清道夫们维持整洁。
刚刚从城外进城的袁容,在人们的簇拥下,有些不太适应,差距太大了。
这个差距,犹如天和地的差别。(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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