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春至 冬天天气冷了下来,大家都窝在家里猫冬,没有这么多人来回串门。梁衔月最近也很清闲,海岛上种的作物都没成熟,每天就变着法的在家里鼓捣吃的。上次的酸萝卜老鸭汤大受欢迎,让梁衔月每每经过鸭舍,看向几只鸭子的眼神都格外炽热。 有了时间以后,梁衔月也尝试在方便制作食物的烹饪炉中解锁新的菜谱,除了他们已经尝试过的烤面包、小米糕、炸鱼块以外,还试过了虾和海鸥蛋为原材料的虾仁焗蛋,鱿鱼裹上面粉的炸鱿鱼圈,草菇和禽肉做的蘑菇炖鸡…… 梁衔月本来想尝试更多的组合方式,可惜手里的面粉不够多了,烹饪炉只能用海岛种子种出来的面粉,一共才一百多份,却是菜谱里最常出现的食材,根本不够用,梁衔月还想留着一些在不方便做饭的时候应急用,只能先尝试更多不需要面粉的食物。 海岛上其他的食材都不像面粉那样能够均匀起到中和的作用,与绝大多数食材都能完美的结合。梁衔月就把鱼和海带一起送进了烹饪炉,结果出来了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根本就不能吃,连两种海鲜都不能随便凑合到一起。 单一的食材往往不会出错,就像是梁衔月最容易获得的海鲜,她这些天就吃过了各种烤鱼,烤螃蟹和烤虾,味道很不错,做起来也方便,带着一身疲惫从海边赶海回来时,只要把食材都塞进烹饪炉里就能吃饭了。 不过有的时候也想吃些食材丰富的菜肴,就像今天他准备做的海鲜粉丝煲。 早上出门赶海,今天的潮汐不大,收获不算丰富,但胜在新鲜而且种类多,这才让梁衔月起了做一道海鲜粉丝煲的想法。 海鲜粉丝煲做法很简单,梁衔月懒得炒料,就直接切了半块火锅底料,他挑的是没有辣油的火锅底料,因为梁衔月要加甄敏自制的蒜蓉辣酱。海岛的院子里种过一批辣椒,大部分都晒干磨碎做成了辣椒粉,也有一些被挑出来做成了辣酱。 调料在水里化开以后梁衔月就开始往里面加各种配菜,洋葱、白菜心、土豆片,梁衔月准备的几种海鲜都很好熟,所以先加粉丝,等粉丝煮到半熟了再加蛤蜊、虾肉和个头不大的小鲍鱼。 红彤彤的汤汁咕噜噜的冒着泡,铺在最上面的蛤蜊很快张开嘴巴,粉丝的颜色逐渐变得透明,这一锅海鲜粉丝煲就出锅了! 于是就在村里和几个同样家里有孩子的村民通了气,想给孩子找个老师,也不求学到多高深的东西,只要认得几个字,懂些算数就行了。几个人一合计,梁衔月不就是最好的人选吗? 梁衔月惊喜的说道:“阿姨的情况是不是又好转了?” 季明岑笑了笑:“自从这些孩子来了以后,我妈确实好了很多,已经有清醒的时候,能和我说上两句话。” 家长们会给他带些自家的东西做学费,有时是一捆柴火,有时是一个南瓜,正好季明岑在家里除了养兔子外也没有别的事做,教几个孩子简单的识字算术也是一种调剂。 村民们好奇他说的是谁,村里的大学生说实话不多,仅有的那么几个还都是他们这些小孩子的家长,年纪再大的基本都没读过太多书了,他们在家教自己家的小孩子,都觉得费力的很,孩子的心这一年都玩野了,父母来教总是少了点味道,也不够威严,总像是在玩闹,才想着另找一个老师来上课。 梁衔月收拾了家里一些多出来的本子和签字笔,想送到季明岑那里给几个孩子用。季明岑给他开门时,梁衔月走进屋里,发现那些从初中搬回来的桌椅正好现在成了孩子们的课桌,零零散散的几个孩子坐在小超市打通了的堂屋里,倒也十分宽敞。 原来是其中一个村民家长冬天在家闲来无事,想着考教一下自己孩子识字的情况。从去年冬天起,村里的孩子就再没上过学了。这个村民的孩子也读到小学四年级,可是一年没打开书本,连很多再基本不过的字都忘了。这可急坏了家长,现在这个情况,虽然不指望孩子能靠读书出人头地,也不能养出个文盲来。 就在梁衔月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琢磨起各种美食的时候。有人上门找上她,问她有没有兴趣辅导村里的几个孩子,这几个孩子的家长愿意付学费。 梁衔月得知了这个消息,委婉的表示了拒绝。即使这些村民都表示不用劳烦他东奔西跑,可以让自己的孩子过来上课。天气虽然冷,但只要多穿点就不要紧。要是一直把孩子拘在家里,那才养成了温室里的花朵,见风就病倒了。 几个家长做了一些了解以后,梁衔月又询问了季明岑的意见,最终在中间牵线搭桥,让季明岑家的冬日小课堂成功开课。 村民们知道他拒绝了,虽然遗憾,但也不能强求。梁衔月看到他们失望的神情,琢磨了一会说道:“我虽然不能教孩子们,但我认识一个人,他也是大学生,也许愿意接下这个活。” “是我们家现在的邻居,他是从外地来的,和我们家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人品很不错。如果你们也相信他的话,我可以问问他愿不愿意来给孩子们上课。” 梁衔月顾虑的可不是这一点两点,一群大大小小的孩子跑到他们家来,她不仅不能时刻兼顾到海岛那边,平时开个小灶也容易被发现。再说他也并不缺村民们能给他的那点物资,怎么看都不划算。 一边的墙上挂了一块黑板,前面站了个人。梁衔月定睛一看,发现竟然是杨书兰,他手里拿着红色的粉笔,正在黑板上一笔一划的画着一枝梅花。 粉丝嫩滑,鲍鱼劲道,蛤蜊鲜美,这一顿奢侈的海鲜粉丝煲吃的梁衔月十分过瘾,平日里点外卖,他连多加一份蛤蜊都要犹豫,现在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往里面添加各种新鲜的海鲜,要不是锅子太小装不下,她恨不得再加点好料! ———— 她画得很慢很认真,底下的孩子也学着她描摹着梅花的轮廓。 季明岑看向门外,庆幸的说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冬天,怕他再想起去年冬天的事情刺激到他,加重病情。没想到今年一直没下雪,家里又很热闹,我妈反而恢复了不少。” 梁衔月从手里捧着的一沓本子底下翻出一沓彩纸,这是她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做手工用的,结果到手以后一直丢在那里,今天给孩子们找纸笔的时候翻了出来。 “呐,这个给你。”他把彩纸递给季明岑,“你可以用这些彩纸折些小动物,或者做成剪纸,阿姨一定会喜欢的。” “谢谢。”季明岑收了东西,趁着孩子们还在和杨书兰学画画,拉着梁衔月到小屋里看小兔子。 兔子本身就是胆小的动物,产仔的事后更是格外敏[gǎn],一直把小兔子藏在笼子的最里面。这段时间里,除了季明岑定期来喂它东西吃,其他人都没有踏进过这个屋子。 怀孕的母兔一共生下了六只小兔子,母兔是个灰扑扑的大兔子,梁衔月上次见它的时候还丰满圆润,现在已经消瘦下去,即使季明岑已经努力为它加餐,看起来还是格外憔悴。 几只小兔子中黄褐色和灰色居多,长得很快,圆头圆脑的,现在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其中一只颜色最漂亮,身上是一种蓝灰色,配着光滑的皮毛、抖来抖去的长耳朵和包了天然眼线的黑茶色眼睛,从兄多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一眼被梁衔月看到。 “这只好漂亮!”梁衔月转头看季明岑,“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现在太小了,看不出来。”季明岑想把这只小兔子拎出来给梁衔月仔细欣赏,被他制止了。 “还是不要拿出来了,万一它吓到病死了怎么办。”兔子虽然可爱,可也同样好吃,这些可都是现在不可多得的肉类,死掉一只都是很大的损失。 梁衔月转头去看房间一边堆着的干草,几个星期不见,干草少了一大垛:“兔子的食物还够吗?” “干草的消耗比我预料的快,想要靠之前下的干草度过这一整个冬天很难,”季明岑沉吟道,“不过多亏了你给我找的这个新工作,家长们有时候送一些大白菜过来。我和我妈吃不完一整棵,多余的就喂了兔子。 我也去后山挖了些里面有草籽的泥土来,放在另一个房间了,家里温度高,青草很快就会长出来,虽然不知道能帮上多大的忙,但是也应该能拖到明年春天。” 他摊了摊手:“实在没东西喂,把兔子杀掉吃肉就行了。当时我也没想过要养兔子,抓到这只母兔子的时候又已经快到冬天,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好。” 杀掉多可惜,现在正是小兔子长肉的时候,梁衔月虽然没有当时说出来,但是在心里决定要资助季明岑一些兔子的口粮。大白菜她家里也囤了不少,还有海岛里满满的野草,大可以割一些草出来,和季明岑说是自己学他在屋里种的草。 ———— 今年冬天没下雪,让梁衔月有些打不定主意要不要把去年放在院子里的木刺陷阱取出来。一直没有听说有野兽下山的消息,再说梁衔月现在手里有枪,自己的力量又经过海岛几次升级强化,自认也能和野兽过上两招,就一直没有做陷阱。 可是冬天来了两个月,梁家村的治安倒是越来越差了。不是今天这家养在屋里的鸡被偷了,就是那家放在仓房里的柴火不见了。还发生过几起蒙面抢劫,一看就是本村人怕被人认出来才做的伪装。 甄敏说今年很多人都没为入冬攒够足够的粮食和柴火,这才两个月就坚持不下去了,就起了歪门邪道的想法。 村子里人心惶惶。村长想发动大家找出偷盗和抢劫的人,但是一直没有找到有效的证据。而且小偷们能清楚的知道这家人有什么,放在哪里,也是经过了多次踩点,多半是自己村里人下的手。 村长叫了很多人来开会商讨,谁也不想得罪人,都闭口不言,心里只想守好自己家,不愿意再分精力去查什么案子。 梁衔月一家人本来就很少出门,现在更是躲得远远的。梁衔月把去年冬天自制的陷阱都拿了出来,木刺浇上水冻在院子里,防盗刺固定在围墙的铁蒺藜下面,只要人走过都能看到他们家严密的防卫,即使有点念头也该打消了。 小黑的窝也被搬到了正屋门边,灶台附近原本有个放柴火的空洞,现在小黑晚上就待在那,它有一身保暖的皮毛,梁衔月又给它垫了保暖的棉花垫子,即使门口温度比屋里其他地方的温度低一些,小黑也一点不觉得冷。 还别说,小黑搬到门口以后,确实有几天晚上听到外面的动静发出吠叫。听到动静起来的梁康时打着手电出去看,门外的人立刻逃走了。还有一次小黑只叫了几声,第二天起来就听说附近一户人家煤炭被偷的事,他家几个人晚上睡得沉,早上起来一看煤堆被挖空一大块,估计被人偷走了二三百斤的煤。 梁衔月猜测那人应该路过了自己家,这才引起了小黑的警觉。这么算来,这个小偷家的方向也知道了。可是这条线索范围太大,完全不足以揪出那天的小偷。 这个冬天留给梁衔月的印象就是灰扑扑的天空和干冷的空气。一连几个月都没什么波澜,连过年都冷冷清清的,村民们已经拿不出什么好食材庆祝新年的到来。那些鸡鸭都早早杀了吃掉,否则被贼惦记上了,养了几个月的鸡鸭反倒竹篮打水一场空。 漫长的冬天其实是给短短几个月内经历了洪水、高温、地震的人们一段珍贵的修整的时间。可是冬天本身就是一种考验,再加上治安的动荡,大多数人都没过得有多舒服。 不过春天还是在三月如期而至,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果树枝头发出新芽,地面上长出了一层绒绒的嫩草,可人们心里也有着迷茫。 今年会是个适合种地的好年头吗?还会不会像去年那样,辛苦忙了一年,虫灾和不清楚原因的病害就能轻易的夺走他们一年的收成? 所有人心里都藏着这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