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傍晚,神仙苑小区久违的亮起了微弱的蜡烛灯光,在无尽的黑夜中显得十分温馨。 在这样温馨的光景下,司南所在的14栋18楼吴恩的家里,聚集了上百个气势汹汹的神仙苑住户。 就如前几天领物资之时人们猜测的一般,吴恩的老婆妻女妹妹母亲早就在领物资那天,趁大家都去领物资的时候,她们一家人偷偷的溜走了。 这两天被骗被害的神仙苑住户们,将附近的临时避难所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吴恩的妻女,这才转头来打砸吴恩的家里来泄愤。 在一阵乒乒乓乓的打砸声中,吴恩家里被砸得稀巴烂,这些人还嫌不够解气,拿起铁锤之类的砸墙砸天花板。 结果在砸天花板的时候,天花板吊顶上忽然掉下来一大堆潜水服、潜水镜之类的东西,呼啦啦、哐当当激起一地灰尘。 人们后退惊叫:“这狗日的竟然在天花板里藏了那么多件潜水服,他想干什么?” 有胆大的人伸手去捡起一件潜水服仔细的看了看,忽然道:“这潜水服很眼熟啊!我想起来了!我们前几天去临时避难所找吴恩妻女的时候,一路上看到不少人穿着潜水服,带着潜水镜,在杏城各处的楼栋下潜进水里寻找物资,收集沉在水里的树木、桌椅板凳之类的当燃料,当时我们还惊奇这些人是从哪里弄来的潜水服。现在想来,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潜水服是国家发给我们住户的物资之一,可能是一户一件,让我们自力更生,结果被这狗日的吴恩藏了起来!” “可是他不藏其他东西,光藏这潜水服干嘛?”有人不解道。 司南和程溯铭接过她们手里的东西,她们像是松了口气,又说了几句好话,这才转身走了。 这都是场面话,大家心里怎么想,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兴许是报复他女儿出事之时,我们小区的人袖手旁观吧。” 这么一想,这些人的心里舒坦了许多,都把潜水服之类的分了分,各自散开。 她身后的其他女眷,不管乐不乐意,都拿出一些土豆、红薯、大米之类的东西,从1501通道的铁门缝里递给司南两人。 这种情况下,吴恩家眷不管去到何处的临时避难所,失去了家里的男人做庇佑,想必她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现在的避难所动辄上百万人混居在一起,里面鱼龙混杂,乌烟瘴气,想从里面找人,谈何容易。 “她们是自愿拿给我们,我们没有强迫她们,哪里算打劫。”程溯铭把怀里的食物都放在客厅的角落,指着一堆食物问:“晚饭想吃什么?” 司南眯了眯眼睛,觉得这个李老师不愧是当老师的人,说话做事都拿捏的很有分寸。 “可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呢?” 前来送潜水服的是那个李老师,带着方怀梦、黄家人等等女眷前来赔罪:“程医生、程太太,之前的事情是我们听信谣言,对你们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我在这里郑重向两位道歉:对不起,是我们误会你们了!还请两位海涵,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记恨我们。” 出乎意料的是,司南他们也被分到了一件潜水服。 “你傻啊,有了这潜水服,会游泳的人可以潜入水底,找找之前被淹没在水里的金银首饰,拿去换钱买物资!也可以找到一些密封的食物罐头类,还能摸摸鱼,再不济找些沉没在水底的水柴捞起来晒干当燃料,总之有了这潜水服,好处多多。” 她说着,又拿出一斤大米,一颗大白菜递到司南两人面前:“这是我的赔礼,小小心意,还请你们不要拒绝。以后我们邻里和睦相处,有什么事情两位只管喊一声,我们能帮得上忙得,一定会来帮忙。” 他们前几天去附近的避难所找吴恩家眷,一帮人差点在JC士兵的眼皮底下被人抢劫,还看见不少女人衣冠不整的站在厕所楼梯口从事声色交易。 众人闻言一同沉默。 当初吴恩的女儿是在大白天不见的,肯定有人看到了那帮劫匪掳走了他的女儿,却选择视而不见袖手旁观,这才导致吴恩女儿被强,吴恩心生怨恨,与劫匪勾结害人性命的事情。 司南抱着七八颗大白菜回到客厅,回头看程溯铭也抱着一大堆土豆红薯大米之类的进门来,忍不住笑:“怎么感觉我俩这事做得不厚道,有种趁火打劫的感觉?” 这番又是道歉,又是赔礼的操作,她要是不收,反而显得不讲情面,不够大气,心中有鬼,于是点点头:“误会解除就好,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只管喊我们。” 许多凶神恶煞,体型壮硕或浑身阴气,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成群男人在其中晃悠,里面的乱,光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 事情真相是不是如此,众人无法得知,吴恩已死,他的妻女家眷怕小区的人报复,肯定去了更远的临时避难所躲避。 “先把这些免费送来的菜先吃了吧,炸个狼牙土豆,炒个醋溜白菜,再炒一份豆芽,蒸个米饭。” “今天吃这么素?”程溯铭在厨房里削着土豆皮,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一天不吃肉浑身不舒服,今天怎么改了性子。” “能吃肉当然好,不过这两天除了弄鱼肉,做其他肉吃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做这些菜跟大家一个味道,别人不会说什么。” 司南端一盆雨水到厨房的水槽边,洗完白菜叶子,又把土豆洗干净,接着拿出从紫竹镇买的波浪形铁片刀出来,把土豆切成一指宽的厚片,再改成狼牙形状的土豆条,看着程溯铭把食用油倒进锅里说:“一会儿我的土豆要炸得熟一点,我要放小米辣、折耳根,越辣越好。你不吃折耳根,又吃不了辣,你炸好土豆就先捞出来一半,放自己喜欢的口味。” 她说着,又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当初在紫竹镇,买的山上农户挖得野生折耳根出来,在垃圾桶一旁摘掉折耳根上面的根须。 s省作为西南F4省市之一,折耳根是大部分S省人的挚爱,这玩意儿闻着有股鱼腥味,也叫鱼腥草。 喜欢吃得人觉得超级香,尤其是野生的折耳根,香味比大棚种得香了数十倍,一般用来凉拌,放上辣椒花椒面,加上少许的盐味精酱油,吃起来麻辣脆爽,秒杀一切肉菜。 光有这道菜就可以让人下两大碗饭,如果用来炒菜、煮汤或者煮火锅串串,又变成另一种独特的风味。 然而即便是在S省,也有很多人不吃折耳根,觉得这玩意儿又腥又难吃,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吃下去。 恰巧程溯铭就是不爱吃折耳根的人,他本身就不大喜欢吃鱼,带有鱼腥味的食物更是看都不看一眼。 不过经历了前世的天灾环境,他改变了挑食的习惯,一直尝试吃自己以前极少吃的食物,折耳根也在其中。 他先淘米,蒸熟一锅米饭,再起锅烧油,把切好的土豆放进冒烟的油锅里,锅里的土豆发出滋滋的声响。 随着时间的流逝,土豆被炸得金黄,散发出一股土豆混着油脂的诱人香气。 程溯铭拿着锅铲插断一块土豆条,看看炸得熟透度,感觉土豆都炸熟了,从一旁的厨柜里拿出漏勺,把炸熟的土豆都捞起来放在一个大盆子里,示意司南调味,他则转头把多余的食用油装了起来,就着剩下的锅底油,炒起白菜。 司南把嫩的折耳根摘好洗净,老一点的留起来,种在一个菜盆里,让它生长发芽。 这种根系植物一般来说生命力旺盛,只要有土壤,随地一丢,它都能种活。因此在乡野田间地头,总能看见成片折耳根的影子。 之前司南一直没想到要种折耳根,主要她买的折耳根只有两把,放在空间的角落里,一直没想起来吃,今天突然想起来,翻了半天才找到,赶紧留老根种上。 折耳根是根系植物,不需要太多的光合作用,也能在土壤里生长,只要土地肥沃,肥力够,一条老根它就能串发生长出一大把出来,她很期待它生长出一大盆的时候。 如果到那时候大丰收,她再把老根分种,多种几盆,那样就有源源不断的折耳根吃,光想想她就觉得美滋滋。 她种完则耳根,刚好程溯铭炸好土豆,她赶紧把则耳根小米辣洗净,拿菜刀切碎,放进热气腾腾的土豆盆里,加上少许的盐味精酱油葱花,纯正的农家菜籽辣椒油,花椒面,最后放上一些孜然粉,进行搅拌,一份麻辣鲜香,带着折耳根特殊香气的麻辣狼牙土豆就此做好,香得程溯铭都忍不住看了两眼。 司南用筷子夹起一块土豆,特意在土豆条上搁了一点折耳根小米辣,放进嘴里,土豆焦香麻辣,口感在脆与面之间,吃起来既有脆脆的口感,又有土豆特有的粉糯面感,包裹着所有的调料香味,再配上折耳根、小米辣特殊的清香味道,解去油炸过后的油腻口感,一口下去好吃的司南惊叹连连,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味道真不错。”司南评价,顺手给程溯铭夹了一块土豆塞进他的嘴里。 程溯铭嚼了嚼,味道是不错,就是辣了点,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鱼腥味让人接受不了,不过多吃两块又会上瘾,也还能接受。 饭菜做好,两人坐在饭桌旁吃完饭,程溯铭照旧洗碗。 司南则从空间里四箱桶装泡面、饼干小面包火腿肠袋装肉铺等拆开即食的食物各四箱,又拿出五斤一袋的四袋大米、八罐水果罐头、八罐八宝粥在地上,把它们分成四批物资,放在客厅的沙发旁。 “你这是做什么?”程溯铭洗完碗,用清洁布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问。 “分物资啊。”司南把放在椅子上的外套穿上,准备出门:“我们洗劫了匪徒据点,程薇、余勇他们一直帮我们说话,怎么也该分点物资给他们。不然亲朋之间落了嫌隙可不好。” 程溯铭有些诧异,很快想明白她的想法,这是怕程薇三人觉得他俩抢了那么多的物资,都舍不得分他们一点物资,会对他们产生不满,这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含着笑意:“不分给他们物资也没什么,他们不是小气之人,不会为了一点物资跟我们生分。” “我知道,但是不给,会成为一根刺,扎在大家的心里,时不时刺着人难受,还是给的好。哦,对了,一会儿你要顺着我的话头说话,千万不要露馅了啊。” 司南说完这话,很快把程薇三人请到了1501。 三人进来看到分好的物资,都在露出了然的表情。 司南说:“那天晚上我把溯名送去医院后,忍着剧痛回来把物资转移到了医院附近一栋快要倒跨的低矮楼栋里,找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破旧的房子,把物资藏在里面的厕所里,再盖上不少建筑垃圾在上面,时不时偷偷过去查看关注一下。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那里的人把周围的废弃楼栋都翻了个遍,没有人再去翻。总之,等风声平静了下来,我这才和溯名在晚上把所有物资搬了回来,分你们一份。” “你一个人把所有物资移去医院附近?这可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先去处理伤口,反而先把物资藏起来,难怪吴恩她们老婆找遍了附近楼栋都没找到物资,原来你挪去了近一个小时水路外的楼栋。” 余勇十分敬佩的把到手的物资推回到司南手里:“这是你拼命博回来的物资,我一个大男人什么都没帮到你,哪好意思要。” “是啊嫂子,我们不能要。”程薇和杨文涛也推回去:“我们平时在你们家里蹭吃蹭喝,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哪能要你们的物资。” 司南摆手道:“都是亲朋,客气什么,我跟溯名有的,就少不了你们的。” 程溯名发话:“让你们收,你们就收着,废什么话!给你们吃得,是让你们以后少来我家蹭饭,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生活,懂不懂。” “懂,我赶紧滚,不影响你们造孩子。”单身狗余勇酸的不行,抱起所有物资,谨慎的在门口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的动静,这才做贼心虚的走了。 “我说哥你怎么突然这么大方。”程薇则做了一个了然的坏坏表情,凑到司南耳边,一脸八卦的问:“嫂子,你跟我哥结婚近两年都没怀孕,是不是做了避孕措施啊?能不能教教我,我跟文涛存的东西快用光了,文涛说现如今的环境不想让我怀孕生孩子,怕有了孩子跟着我们吃苦,也怕我生孩子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我俩要避孕。” “这事儿你得去问你哥,我不清楚。”司南脸上有点热,不自在的偏头看程溯铭一眼。 她当初在囤物资的时候没想过要囤计生用品,主要是觉得她和程溯铭是协议结婚,应该不会真正走在一起,哪想到世事难预料。 一个月前她和程溯铭结合的时候,她就跟程溯铭约定过,她不想要孩子,理由跟杨文涛差不多,天灾环境如此恶劣,大人活着都尚且困难,何苦生个孩子出来一起受罪。 程溯铭当即就表示,他也是那种想法,所以那天晚上他没有碰她,第二天消失了大半天,再次回来又有一个星期没碰她,她觉得很奇怪,主动问了他,才知道他跑去医院结扎了。 说真的,当时知道他结扎的消息,她心中的震撼感动不是一点半点。 Z国大部分的男人都觉得传宗接代大于天,哄着妻子为自己生儿育女延续香火,这其中有不少女方不想要孩子的,男方虽然同意,但不会牺牲自己,而是让女人去结扎,目的就是以防万一,给自己未来留一手。 他们的想法往往很清醒残酷,觉得万一以后两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离婚,男人还可以找别的女人生孩子延续香火,而结扎又离婚的女人后果如何,就不是他们关心的了。 像程溯铭这种尊敬妻子的想法,说不要孩子,就直接把自己结扎的男人,少之又少。 若不是真爱自己,司南想不出来他去结扎的理由,也就放心大胆的把自己交给了他。 程溯铭感受到她的目光,转头看她,眼眸带着温柔的水光,无声问她怎么了。 司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面红耳赤的朝他浅浅一笑,无声的回他,没什么。 程薇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心里既替他们夫妻和睦的感情感到高兴,又没那个胆子去问程溯铭避孕措施,只是跟着搬物资回家的杨文涛身后,跟他讲了这件事。 杨文涛把所有物资一箱箱的放好在小房间里,回头对她道:“别担心,你不好意思问,明天我去问。他要是不愿意说,我找个时间去结扎,绝不会让你怀孕。” 程薇一惊,扭捏着他的衣角说:“要结扎那么严重啊,我其实觉得,我们有个孩子也挺好。” “不行。”杨文涛斩钉绝铁道:“你年纪太小,本就不适合生育,现在的环境那么差,按照你哥你嫂子的末日说法,这天灾就没有结束的时候。我不能一己私欲,让你生个孩子出来,连累你一起受苦!你要是不想让我结扎,大不了以后我不再碰你!总之,生孩子这件事情免谈。” “好嘛,都依你嘛,你别生气了,我就随口说说。”程薇看他眉头都立了起来,很生气的样子,只能过去抱着他的手臂哄他。 1501,程溯铭指着客厅还剩下的一份物资,问司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份物资是要给你朋友盛幼青的吧。” “聪明。”司南搂着他脖子,垫着脚在他薄唇上印上一吻,蹭着他的胸膛道:“我已经好久没去看幼青了,现在没通信没网络可以随时联络她,知道她的近况,我不想让她跟我舅舅姑姑高茉莉一样失联,我想去看看她。正好拿抢劫匪徒据点的事情做由头,给她送点物资。” “你高兴就好。”程溯铭垂眸看她,往日沉寂如水的眼眸里翻滚着欲望,将她拥进怀里,在她耳边低语:“等我一会儿,我把两只鹅盖上,很快就回来。” 司南楞了一下,望着他一手抓一只大鹅进厕所的背影,噗嗤一下笑了起来。 上次她和程溯铭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两只大鹅没人投喂,一直饿的在家里咕咕嘎嘎长叫,吵得周围邻居睡不着。 他们回来以后,发现两只大鹅把家里放在地面上种的菜全吃光了,也饿得要死不活,司南就决定以后家里随时备一些鸡鸭鹅饲料,倒进盆里放在客厅里,旁边再倒些水,以便他们不在之时,两只大鹅不会饿死。 从那以后两只大鹅对她寸步不离,生怕她又不见了,饿死个鹅。 程溯铭就很不爽,不爽的主要原因,是他和司南在晚上结合情到浓时,总会发出情难自禁的声音,大白一听到动静,该该该叫个不停,严重影响他的发挥。 从那以后,每次办事之前,他都会拿有个小洞当出气口的大铁盆,把两只大鹅盖在里面隔音。 大白夫妻都被他盖出了阴影,现在一看他出现就自动静音,还是躲不过被他盖在盆底下。 因为盆子上面还要放一大桶水,死死的压着它们不能动弹,直到程溯铭办完事,满足了,才把它俩放出来。大白夫妻委屈的不行,每次向司南告状,她都当听不见,大白夫妻也放弃挣扎了。 等程溯铭盖好鹅出来,司南找了一套睡衣,打算烧水洗个澡。 程溯铭把她拥入怀里,往房间里移动:“现在是冬季,昨天才洗了澡,今天不用洗了。” 司南咬着红唇说:“不洗的话,我不大习惯.” “没关系,我不嫌弃你。”程溯铭拥着她到房间里,“要洗,等会儿再去。” 司南双手勾着程溯铭的颈子,声音无奈:“你说得啊,等下你给我烧水.” 窗外夜凉如水,微弱的灯光将两个身影拉长印在窗帘之上,楼下平静已久的水面偶有几条鱼跳跃水面,泛起阵阵涟漪,一切是那么的宁静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