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第二天一大早,程溯铭做好早饭叫司南吃饭,她腰酸背痛的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坐在饭桌旁吃饭,差点困的睡了过去。 她一直以为程溯铭不是重欲的人,平时晚上来个一两次就睡了。昨天晚上不知道怎么回事,折腾了她大半宿还嫌不够,还想折磨她到天亮。 她实在扛不住了,拿大白夫妻俩说事,说再来的话,大白它们要被闷死了,他这消停。 这会儿她身上像被石碾子碾过一样又酸又痛,腹部下的位置酸胀不已,浑身软绵无力,就想趴在床上好好的睡一觉。 程溯铭看她实在困的不行,把饭桌收拾好后,将她整个人抱起来,走去房间。 双脚离地的腾空感,让司南整个人都惊醒,她瞪圆眼睛看程溯铭:“你想干嘛?你还是不是人啊!昨晚折磨我这么久,今天还要.” “还要哪样?”程溯铭眉峰轻佻,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很痞的笑容,“你要那么想,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把她轻轻的放在床上,整个人贴了上去。 司南吓了一跳,红着脸颊,推搡他:“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歪曲我说的话,我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吗!快起来,要压死我了。” “真可惜,我以为我们心意相通。”程溯铭慢条斯理的起身,坐在她身侧,理着她乱蓬蓬的头发道:“没睡醒就多睡一会儿,我们晚点出门。” 盛母流着泪说:“我们小区近来入室抢劫的强盗越来越多,幼青他们想着我身体不好,去临时避难所肯定不适应,容易翻老毛病,坚持不去避难所。最近他们父女三人一直用政府发的潜水服在附近下潜找物资,不知怎么跟一帮人起了冲突。他们大概有九个人,今天一大早就来砸我们的门,抢我们的食物,幼青和她爸为了保护我,被他们捅伤了丢进水里,幼斌还在屋里跟他们厮打,我去帮忙,被其中一个人抓着颈子往水里推.” 那是在距离水面大概五层楼位置,一个住户窗户外的防盗窗上,一个年纪颇大,瘦骨嶙峋的中年女人,正被一个皮肤很黑的男人往摇摇欲坠,有个像是被刀砍出一个大缺口的防盗窗口往下推。 “我知道。”司南起床梳头,穿好衣服就走去客厅,把昨天分出来的物资丢进空间里。 程溯铭: 莫名喜当爹,滋味不好受。 程溯铭目光深深的看她一眼,“务必小心。” 不知道她们一家人,仅靠政府半月一次送得那点物资,现在过得如何。 今日没有雨,或者说,杏城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下雨了,天边依然有很厚重的云层,黑压压的一片,看着人的心情也随着阴沉的天气低迷起来。 两人经过一片低矮的街道商业楼时,这里只有最后一层楼没被淹没,所有门窗都是打开的,被人翻找过许多回,窗口像一双双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让人头皮发麻。 程溯铭加快划桨速度冲了过去,司南从空间里拿出十、字、弩,对准那个站在窗口使劲推人的男人胸口,屏住呼吸,抠栋扳机—— 司南好笑的把满脸杀气的程溯铭拉出了房子,两人把房门锁好,拿上一个放了气的皮筏子下楼,借助自动充气泵,把皮筏子充好气后,两人坐上去,划着船桨,往盛幼青所住的小区方向行驶。 “别担心,盛幼青看起来很有主见,她家里要是真过不下去,肯定会来找你。没找你,说明她现在还能撑得住。” 盛母失去力道支撑,嘴里发出一声尖叫,从五楼防盗窗口掉入水里。 司南大惊:“怎么回事?” 她上次抢劫的匪徒据点所缴获的两把枪,其中一把拿给了程溯铭,让他随身带着防身,加上他之前的冲、锋、枪还剩一个弹夹,同样随身携带的手术刀,自身格斗技术过硬,她相信他应付九个人完全没问题。 司南大怒,她把手中的十、字、弩塞进程溯铭的手中:“溯名,你去救盛幼斌,顺便把那帮王八蛋解决了!我水性好,我去救幼青他们。” 之前因为黑吃黑劫匪据点的缘故,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她和程溯铭一直在家按兵不动,很少出门,也就快两个月没给盛幼青送过物资。 “好。” 程溯铭把皮筏子划到她落水的附近,跳进水里,把在水面扑腾喊救命的她,搀扶着弄到皮筏子上。 司南拿起船桨,正要划水,忽然听见不远处的几栋楼里发出一道刺耳的尖叫声。 作为盛幼青的朋友,她其实很想一直给盛幼青送物资,可是因为程溯铭的梦境,为了不暴露空间惹来杀身之祸,她只能每隔一两个月,以程溯铭是医生给人看病收钱粮,物资充足的理由,给盛幼青送去少量的物资。 楼栋下的积水也不像以前那样到处漂浮着垃圾,经过一年半的时间,绝大部分漂浮物都被水浸泡沉入水底,整座杏城现如今像一座真正的水上城市,既平静又充满死寂的气息。 “怎么感觉这附近都没人住啊。”司南停下划桨,转头四处观望:“人都去哪了?都去临时避难所寻求庇佑去了吗?我记得之前过来的时候,这片地区还有不少人的。” 程溯铭想了想:“这里离盛幼青她们所住的小区很近,我们可以去看看。” “希望如此。” 盛母呛出好几口水,认出司南,伸着干瘦的手抓着司南双臂,眼泪直流:“小南,快,快救救幼青和她爸爸!他们,他们被那帮强盗推进水里好一会儿了!” 大白该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但是看向程溯铭的目光,它那椭圆的鹅眼充满了不屑,白白的鹅脑袋也高高的昂着。 临走前,她把两只关在侧卧厕所里的大鹅放出来,指着客厅里满满一盆鸡鸭饲料,一小盆水对它们说:“大白,我要出去一趟,你和小白乖乖的在家里守家。要是有小偷上门,你们只管叫,隔壁经常来咱们家吃饭的薇薇和她男朋友会过来帮你们赶走坏人。你们不要把水弄得家里到处都是,不然你们程爸爸回来看见家里乱七八糟,会抹了你们的脖子。” “咻——!”铁箭破空,男人发出惨叫,下意识地松手,去捂胸口,往后倒。 两人依旧靠着水面上比较醒目的建筑物辨别方向,往目标地点划动。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心中一紧,总觉得那个叫声有些耳熟,抬头往那个方向看去,什么都看不到。 她坚持,程溯铭也不反对,提醒她说:“昨天分好的物资最好放空间里,半路找个没人的地方拿出来放在皮筏子上,免得惹人眼红。” 程溯铭手中不停的划着桨,控制着皮筏子往指定的水路方向行驶,“能够撑到现在,还有物资留在自己家里的人不多,大多在一年前已经弹尽绝粮,前往临时避难所居住。人一走,这些房屋建筑自然空了下来。” “不知道盛幼青他们还有没有物资,我已经快两个月没见到她了。”司南一脸担忧。 如今的杏城许多建筑楼栋人去楼空,长期浸泡在水里的楼栋墙面生了很多霉斑,在清晨的阴暗光线照耀下,散发着灰暗的光芒。 两人一左一右轮着船桨,往声音发出的方向飞速移动,不多时两人进了一个老旧社区的建筑群,很快看见了发出声音的主人。 “这帮混蛋,竟然敢对你们下手,我看他们是活腻了!” “啊——!救命——!” 司南一眼认出那个倒仰在防盗窗口,干瘦双手无力往上抓挠男人的中年女人是盛幼青的妈妈,顿时大惊:“溯名,那是盛幼青的母亲!快划过去,救救她!” 司南这才想起正事,一下坐起身:“不行,现在就出门,晚点要是碰上楼里的人,看我俩出去又得说闲话。” 让它们夫妻认贼做父,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又被一只鹅给鄙视了!真是活够了! 司南伸手把她拉了上来,靠在皮筏子边缘,拍着她的后背,帮她拍吐出呛进嘴里的水:“盛阿姨,你没事吧?” “你也是。” 两人分开行动,程溯铭直接从靠近水面的一楼,徒手抓着下水道管爬上五楼。 司南则趁盛母不注意,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潜水护目镜戴在眼睛上,直接跳进水里,留盛母一个人在皮筏子上面等待。 水温冰凉刺骨,水里的能见度很低,里面沉淀了太多的杂物垃圾,使得水底一片浑浊。 好在司南适应能力强,下去没多久就适应了冰冷的水温,之前空间囤得有防水户外电筒,她下水之后从空间里拿一个出来打开,白亮的灯光在水里照得很远。 司南憋着一口气,拿着手电筒,拨开水里沉淀已久的诸多桌椅建筑物等等垃圾,双腿往下用力蹬,沿着被淹没在水里十层楼的废弃建筑不断下沉。 水底的沉淀杂物太多,即便有手电筒,还是阻挡着视线。 司南小心的避开水底下生长着无数漂浮物的尖锐钢质木棍材料,双腿一直泳动着,四处寻找盛幼青父女踪迹。 但找了一大圈,她根本没有看见盛幼青父女俩的身影。 她的肺活量有限,潜水最多能憋气一分钟,往下潜了不到十米就已经憋气到了极致,只能往上游。 一上去,盛母焦急的询问:“司南,你看见他们了吗?” “没,我马上下去。” 司南不知道盛幼青父女落水多久了,但如果不马上找到他们,他们生还的机会渺茫,说完这话,她又马上往下潜。 这回她以最快的速度沿着靠墙的位置往下潜,期间被不少漂浮在水下的各种树木钢质材料划破衣服,在肌肤上留下几道伤痕,鲜血在水里晕染开来,她也不在意,忍着痛四处寻找。 当她从一大堆树木垃圾穿过之时,眼前忽然出现一大堆浓黑色的眼睛,看见她出现,它们像是受了惊,轰然四散,看起来像她从未见过的某种鱼类。 它们离开后,一大堆浮肿沉入水底的尸骸出现在她面前。 那些尸骨数目很多,堆积成山,许多尸骨不是完整的,四肢凌乱散落,都被水底浮沉物包裹着,与水底的灰黑色颜色一样,看着就让人寒毛倒立。 如果不是那些骷髅头的眼睛空洞的望着水里一切,你从这些东西身边游过,根本不会发现它们的存在。 在这些尸骨的上方,有好几具被什么东西啃食过,面相恐怖的浮肿尸体散在上方漂浮,看起来应该是近期死掉的尸体,泡沉到了水底。 而在这些尸体的旁边,有两道穿着青色和黑色羽绒服的两个身影,是盛幼青和盛父两人! 两人都双眼紧闭,嘴里冒着细微的水泡,身上多处伤口渗着血,四肢无力的在水中摊开,随着水里的动静轻轻晃动。 司南游了过去,想拖着两人一起往上浮,但她发现,盛父的一只脚好像被卡在了那堆尸骸山里。 她试着去拉扯他的脚,怎么也拉不动,而这个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又到了极致,没办法,她只能拉着盛幼青先游了上去。 “青青!”一浮上水面,盛母激动的趴在皮筏子边上,去拉盛幼青。 司南把盛幼青交给她拉上去,假装从半路上放在皮筏子上的众多物资中,从空间里拿出一根长达二十米的绳子,把绳子的另一头递给盛母说:“盛阿姨,盛叔叔的脚被卡住了,刚才我试着拉他出来,我一个人拉不动。我马上潜入水里,把绳子绑在他的腰上,到时候我拉绳子做信号,你在上面使力拉一拉,兴许能把他拉出来。” “好。”盛母手抖心抖的紧紧握着手里的绳子,没忘记给盛幼青做急救,她一边握着绳子,一边去按压盛幼青的胸腔,带着哭声喊:“青青,青青!快醒醒!” 司南拉着绳子飞速往靠墙角的水底游去,很快到了盛父的面前,将手中的绳子捆在他的腰间,确定捆结实,用力拉了拉绳子,本来松松垮垮的绳子在几秒钟内绷直,显然盛母在上面发力拉绳。 司南赶紧下潜到盛父的脚下,从空间里翻出一个铁棍出来,横插进盛父被卡的位置,浑身使力,试图把卡住他的杂物给撬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在她又一次感觉气尽之时,杂物终于被她撬开松动。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东西卡住盛父左脚时,盛父就被上面的盛母拉着缓缓往上飘,她刚要跟上,忽然听见身后有异动,她转头一看,大惊失色! 成片的骷髅骸骨向她倒来,大有将她压入水底的趋势。 她拼命游动,想要逃离,很不幸,她感觉自己的脚也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像是踩进了成堆的骷髅嘴里,又像是卡在一个墙角细缝,她怎么使劲都拉不出自己的脚。 水底的骷髅尸骸很快倒塌,激起一大片浑浊的泥浆,让她打着手电筒也看不见周围的视野。 此时她憋的气已经到达了极限,右脚被死死卡住动弹不得,她只能看见一具具面相恐怖的骸骨尸体不停的往她身上倒压。 她双手挥舞着手里的铁棍,将倒过来的尸骨重重打开,避免骸骨尸体的直面撞击,也避免尸骨把她埋起来。 可就算是这样,她半个身子都被压在了水底,无论她怎么用铁棍撬开压在身上的尸骨,那些尸骨垮塌过后又会重新积压在她的身上。 她在水里无助的挣扎,渐渐的,她的力气被抽空,炸裂的胸腔和窒息的感觉让她无法呼吸,嘴巴一张,满是污秽细菌的脏水疯狂没入她的鼻腔喉咙里。 她忍不住咳嗽起来,每咳嗽一次,必然吞进一口污水,呛得她胸腔发疼。 很快,她停止了咳嗽,嘴里冒着气泡,双眼渐渐失去光亮,手臂无力往下垂,缓缓往下沉。 在失去意识的前几秒,她看见那些浸泡在水里的残缺建筑材料中,隐藏着许多不怀好意的浓黑眼睛。 她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仔细一想,是在两年前她救程薇住院之时,做得天灾噩梦中的其中一个梦。 原来那些梦会真实发生在她的身上,谁来救救她! 阿南。 司南! 醒醒! 低沉痛苦的呼喊声响在耳边,隐隐夹杂着好几道不同声音的哭泣声。 声音凄凉哀切,听得司南整个心都揪了起来,忍不住睁开眼睛,想看看是谁在哭。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眼前有好几张放大焦急的脸,有程溯铭、盛幼青、盛父盛母,还有盛幼斌,都围着她。 看见她醒来,所有人都惊喜的呼喊:“她醒了!” 所有感官在一瞬间回笼,窒息的感觉让司南忍不住趴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干呕吸气。 程溯铭扶着她,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心疼道:“阿南,还好吗?” 司南吐完嘴里的水,感觉胸腔好受了许多,浑身无力的瘫在程溯铭的怀里,看着他湿漉漉的脸颊,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虚弱的笑容:“是你救了我啊。” 程溯铭垂眸看着她,眼里泛着些许水光,嗓音低沉的回答:“是。” 当时他正和一个挟持盛幼斌的男人对峙,忽然听见盛母焦急的大声呼喊:“司南,司南!你怎么还不上来,你不要吓我啊!” 他心中一凛,知道司南出事,不再废话,直接冲过去一刀抹了劫持之人的脖子,期间盛幼斌被那人弄伤,他也不管,转头就从防盗窗口跳进水里,根据盛母的指示,很快找到她。 司南好奇道:“我当时卡住了脚,被一群尸骨压倒在水底,你是怎么救回我的?” 程溯铭把她紧紧抱进怀里,红着眼眶说:“当然是利用杠杆原理,把你的脚从里面撬了出来。” 司南还有诸多疑问,比如那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尸骨,她和盛父怎么都被卡在尸骨中动弹不得,还有那些眼睛漆黑,在水里大群泳动的鱼又是什么鱼,当时它们围着盛父两人想干什么? 对此盛父回答说:“可是一种变异嗜血的鱼类,当时我跟幼青浑身是伤的被那帮混蛋丢进水里,身上的血腥味就把那群东西吸引了过来。它们数量太多,个头很大,在我们身边东撞西撞,似乎想吃我们的肉。我们两个人被它们围住,怎么也浮不到靠墙的位置,最后没了力气,沉入水里。我猜水底下那片尸骨是它们吃剩下的,它们可能为了捕猎,故意把那些尸骨往我们身上压,让我们身体受制,无法浮出水面呼吸,沉在水底任由它们进食。” 司南惊讶:“什么鱼竟然有这么高的捕猎意识?难道是食人鱼?!” “应该不是食人鱼,是的话,我们早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应该是其他鱼类。” “司南,谢谢你和程医生救了我们一家人。”盛幼青想抱抱司南,但看程溯铭一直当宝贝一样抱着她,只能拉着司南的手,眼泪婆娑道:“我真不敢想,如果你们今天没有来,我们一家人现在会如何。刚才我刚醒,我妈说你没上来,我急的要命,想下水去救你,结果程医生把你救上来了。幸好你没事,不然我这一辈子都良心不安。” 盛父盛母也无比感激道:“是啊,多亏小南你和程医生,我们一家人才能幸运的活着。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们一拜。” 头发花白的两人跪在摇摇晃晃的皮筏子上,向司南两人磕头。 他们身边男生女相,跟盛幼青有七分相似的盛幼斌,也顾不上伤口,跪在一旁给两人磕头。 司南赶紧阻止:“盛阿姨,盛叔叔,你们快别磕头。幼青是我朋友,朋友遇难,我理应出手相助。” 程溯铭附和:“阿南说得对,朋友之间就该互帮互助,才能算是真正的朋友。叔叔阿姨不必如此大礼,会折煞我们。” “是是是,是我们考虑不周。幼青有你们做朋友,是她的福气。”盛母热泪盈眶。 盛幼青脸上挂着与有荣焉的笑容:“爸、妈,都别说了,大家折腾了这么久,身上又冷又湿,我们先回屋里,换身衣服再说吧。” “对对,你说得对,孩子他爸,幼斌,你们来划桨,幼青你扶着点司南,她才刚醒,身子弱。” “知道了妈,你坐稳,要划皮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