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眠下意识的松了口气,他差点要被自己亲哥吓死了。 “哥,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说着,许眠从衣兜里掏出打火机抛给对方,他印象里自家哥哥个性洁癖鼻子又敏感,接受不了一切烟雾缭绕的场所,更别提自己抽烟了。 还有做饭也是… 许照道了声谢,叼着烟娴熟的避开风点燃:“压力大的时候,就发现烟酒是个好东西。” “你压力这么大的话就歇一阵呗,不用这么勉强,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 许照沉吟片刻,微笑点头:“我知道。” “哥,我继承家主这事...从小都不敢在你面前光明正大的提,一直以来家里也避讳这个问题,其实,说我自私好了,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 许眠低着头没去看对方,神经质的用鞋底磨微微凸起的鹅卵石。 “怎么想吗?”许照吐了口烟,语气很平和,“如果我说,现在的我真的完全不介意,甚至连不甘心都没了,你会不会觉得是我在安慰你?” 许眠抬头:“那你是在安慰我吗?” 许照笑了:“傻小子,你觉得我像是放不下的样子么?” “……”许照很少这么亲昵的同他开玩笑,许眠有些不知所措抿了抿唇。 “反正...我要这些虚名也无福消受,没时间了。”许照声音低低的,像在自语。 “嗯?什么意思?”许眠疑惑。 许照依旧是笑:“我忙写书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管家里的产业,只能拜托你了。” “那会不会败光就不好说了。”许眠暗地里松了口气。 “没事,没钱了哥借你。” 兄弟俩又说了几句话,就在沉默中将一支烟抽完,冬夜里并不安静,呼呼的风声急急掠过耳畔。 这片别墅区很荒凉,因为风水和杀人传说房子没卖出去多少,几乎空了一大半,偌大的别墅区几乎只有许照的家里点着灯,沉寂中透出微弱又缥缈的一缕黄光。 时值寒冬腊月,别墅周围层层叠叠的枯枝伸向黑沉沉的夜空,给人一种密不透风的压抑感。 “哥,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祁野了?”进屋前,许眠似笑非笑的调侃一句。 许照很从容的笑笑:“我怎么敢?” “嗯??” “你误会了。”轻描淡写的抛下这句话,许照轻手轻脚的拉上露台的门,刺耳的风声截然而止,这场谈话也是。 祁野将搬出去的想法同许照许眠说了,理由是黑黑状况恶化,他想让其静养,许眠当场了然,让祁野再住个三五天,答应之后自己住进来护许照安全。 这一次许照也没有再抗拒弟弟住进来的事儿,他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问祁野是不是自己照顾不周什么的,语气很平和,与其说是在真情实感的挽留,更像是在客套话给彼此台阶。 他像是知道因为自己捡到养灵坠的事,让祁野对他有了防备,很合时宜的表现出一点无辜和无奈。 第二天,祁野不声不响的退了三百万回去,不到半天许照又打了回来,和钱一起到的还有他的信息—— 「祁先生再这样,就是不给我面子了」 黑黑看到短信,抿了抿唇:“要不你先别还,留着也别用,以后有机会再退回去呗。” 祁野点头,对黑黑直言不讳:“这钱留着其实不安心,怪怪的。” 黑黑噗的笑了:“也就我替你挣的钱,你才花得心安理得是不?” 祁野也笑:“那当然。” 自家媳妇给自己挣的钱,花得当然踏实。 郝现的追悼会在两日后举办,祁野理所当然的收到了邀请,没过多久,微博上出现了话题—— 「七玄追悼会两日后举办,玄学男团成员确认全部出席」 许眠刷到后撇了撇嘴:“你前公司这波操作骚得很,这节骨眼上强调这些,不就是吃人血馒头吗?” 祁野没立刻作答,默默咬开一瓶啤酒解渴:“许少,我担心追悼会上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你多安排些人保护你哥安全,稳妥些。” 虽然微博关闭了抽奖通道,这半个月都没出现新的锦鲤,但祁野突然有点莫名的心神不宁。 祁野的声音不大,在一旁戴着耳塞写稿的许照什么都没听到,脸上无波无澜只有电脑荧幕的微光。 许眠脸色认真了起来,沉沉一点头:“放心。” 一旁的宁骁却犹犹豫豫开口:“许老师生日是哪天?” “22号。” 宁骁这会儿已经望向祁野:“好巧,和哥同一天。” 隔了会儿他又说:“哥,你自己也是十一月,就一点都不在意吗?” 祁野似从没想到过这茬般怔了怔,倒是黑黑气定神闲一笑:“阿骁别怕,有我在呢。” 黑黑轻松笃定的态度很能感染人,宁骁心头的大石瞬间松动了些:“也是,有黑哥。” “放心好了,保护你哥的事交给我。” 宁骁也跟着笑了:“黑哥,你不也是...我哥嘛。” 黑黑笑眯了一双眼睛,故意用种逗孩子的语气:“你比较喜欢哪个哥哥?” “诶?”宁骁一时认真的为难了。 “别欺负咱弟。”说着祁野伸手一揽,将黑黑拉入怀里。 黑黑无语,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祁野还是小弱鸡的时候,只有自己欺负他逗他的份,现在这孩子出息了,不仅嘴上占他便宜,手上也没少占。 “有什么...冲我来。”祁野嘴唇几乎贴上黑黑耳垂,低低的声音如毒舌信子缠绕而上,黑黑的心就似被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酥得一哆嗦。 他没想到自己这么不要脸,上着干着求欺负,教科书般的抖m。 宁骁看着自家哥哥们的骚操作自己脸都红了,许眠啧了啧蒙住他的眼,口中感叹:“为老不尊!为老不尊!” “……” “还好,我没两个不要脸的哥哥。” 宁骁笑笑:“许哥哥,你是羡慕我的吧?” 许眠微微眯起眼睛:“不过话说回来,你哥哥不就是我哥哥吗。” 说着,许眠没皮没脸的笑着转向祁野:“是吧?” 黑黑:“许少你要点脸行不,你比我家祁野大呢,怎么好意思。” 许眠:“夫唱妇随,不是这个道理?” 这下好了,宁骁已经脸红得要冒烟了。 追悼会前一晚,黑黑哄祁野睡觉,在他手心画圈圈,说第二天要见人精神太差应付不来。 可祁野不安分,反握住黑黑的手不让他画,说挠得自己手痒心也痒的,还一直躺在床上睁着眼,温柔款款的盯着黑黑看。 黑黑被看得不自在,抬手遮住他眼睛,祁野不依不饶的眨眼,浓长的睫毛像翅膀一样扑扑扑的刮过黑黑掌心。 “你安分睡觉,明天晚上我来早点,我们一起干点正事。”黑黑看孩子不好哄,改变了策略。 祁野的心提了提,极力压制呼之欲出的喜悦,明知故问:“什么正事?” “看碟。” 黑黑说出这两个字,被蒙住眼睛的祁野笑了,露出两排大白牙。 “笑什么,好好休息,要不明天怎么有力气?”看对方肆无忌惮的开心肆无忌惮的笑,要是鬼会脸红,此时此刻黑黑的脸就该跟煮熟的小龙虾似的了。 “好,我睡!”祁野终于安分了,他期待能早点睡着,这样离明晚就更近一点。 这次郝现的追悼会,还是祁野第一次真真正正的走进殡仪馆。 虽然身边的血亲几乎都不在了,但父亲过世时他年纪太小不记事,母亲离开时他大病了一场,高烧神志不清数日,清醒后母亲丧事已经办完了。 从小他就像一个不详的人,血亲一个个从他的生命里消失,连留的余地都没有。 很小他就明白一件事,谁也不知道明天和告别哪个先到来。 好在他现在虽然无亲无故一个人,但还有自己在身边,那是比任何人都要亲的存在。 郝现的追悼会上聚集了几百号人,鱼龙混杂的出现在布置满白花白布的灵堂里,明晃晃乱糟糟的一片。 祁野望过去,来来往往的人里真正悲伤的没几个。 他看着别人,别人也盯着他看,甚至有人絮絮低语,他就是热搜上那位和许照进出同一间公寓的年轻男孩子。 这天祁野穿了一身黑西装,胸前别了白花,这身行头还是黑黑挑的,黑黑调侃说,他那辈子没机会参加别人的葬礼,唯一一次,是自己的葬礼。 自己的葬礼自己就是主角,被装在冷冰冰的棺材里,身上穿着并不喜欢的衣服,躺在那儿动弹不得供人或真心或做戏流眼泪。 最后被一把火烧成灰,装在窄小清冷的盒子里,便是普通人一生的句号了。 黑黑轻描淡写的就像在说别人家无关紧要的事:“没想到你这身打扮起来还挺人模狗样的。” 他发现,祁野认认真真穿上正装后,有种低沉的克制和引人遐想的禁欲感,眼前的青年,比他当年挺拔也比他当年意气风发。 肩宽腿长的,是自己科学喂养的结果。 黑黑正想着,祁野微微挑眉逗他:“想什么呢?” 黑黑回过神,游刃有余一笑:“没想啥,就是在自恋。” 此刻祁野身处兵荒马乱的葬礼,回忆着天亮前的事,心中莫名有点好奇,假如自己也能穿到黑黑的世界,假如自己刚好参加了黑黑的葬礼 祁野淡淡的摇头,没有这个假如,只要他在就不可能让黑黑再去经历死亡。 祁野出神的瞬间有人拍了拍他肩膀,他回过头,是以前一起拍视频的导演:“没想到你和许老师私交这么好。” 这位导演姓杨,性格爽朗不拘小节,有点自来熟那种大大咧咧,遂毫不顾忌的将别人好奇的视线转换成直白的话语。 祁野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坦荡荡道:“之前接了许老师的委托,后来就慢慢熟了。” 杨导点头称赞:“你小子这圈里的人脉可以啊。” 祁野微微一笑,没正面作答。 “以后需要拍摄本子,我就找你走动了啊。” 祁野很客气:“如果我能做得到的话...” 他一句话未说完,就听到原本窃窃私语的众人堆里传来一声颤栗的、恐怖至极的惊叫,所有人停止了说话,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曾经的玄学男团的成员之一,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面色青白双眼发红,他握着手机的手指簌簌发抖,口中喃喃—— “开、开奖了...之前我们那个视频!” 所有人都怔住了,因为微博的抽奖系统关闭至今,对外宣布仍是维护状态,完全没有恢复功能一说。 怎么回事?难道是那条视频自己开的奖? 听到他这样说,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纷纷拿出手机打开微博查看,殡仪馆内沉寂一瞬即刻如水滴进热油锅,炸开了,所有人默契的嚷嚷、毛骨悚然的望向祁野—— 因为中奖的人有两个,一个是许照。 另一个,正是祁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