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野身子一僵,心脏在腔子里砰砰砰狂跳,不知不觉手心都是汗。 事情太突然,还没等他理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手机响了,微博开奖页面切换成许眠的来电。 随着这声来电,殡仪馆的众人都禁了声,几乎同时屏息望向不动声色的祁野——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你们继续。” 留下这句话,祁野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出礼厅,到走廊接听电话。 “我哥不见了,”电话一接通,许眠劈头盖脸直切正题,着急得有些语无伦次,“早上他去见编辑,十一点从出版社出来还给我打了电话,说要回老宅吃饭的…可…可路上失联了,后来微博突然开奖,之后的事你应该知道了…我联系不到他,派出去保护他的灵使也完全没了声息!” 电话那头的许眠喘了口气,稍稍平静下来又道:“你没事儿吧?” 现在社交网络上满屏都是祁野许照被迫中奖的推送和报道,只要能上网的人几乎都知道。 “我暂时没事,你也别急,许老师不一定真出了什么事儿,”与许眠相比,被选中成为锦鲤的当事人祁野态度要镇定许多,他看了眼时间,“你是在开奖之前,发现许老师失联的?” “对,哥他很久没回来吃饭了,我打电话跟他确认中午想吃什么好让厨子加菜,他后来一直没接电话,我想他可能在开车不方便,就联系了跟着保护他的灵使…结果也联系不上…” 听到这,祁野大概明白这事很麻烦了,说不定许照真的遭遇了不测,可是开奖的为什么是两个人呢?对方是想混淆视野,还是拉他一起做垫背? “别慌,你先就近派一些灵使到城西的宅子看看?” 许眠嗯了嗯:“你现在在殡仪馆开追悼会是么?我也派一些灵使过去,要出什么事儿也能给你搭把手。” 祁野没有推辞:“多谢,我先冷静下想法子找你哥。” “嗯…”许眠沉沉的答了声,挂断电话前突然道,“祁小哥,你也千万别出事,不然阿骁那边我没法交代。” “我明白,你快去吧。” “嗯挂了。” 挂断电话后,祁野重重的叹了口气,各种猜想纷至沓来往他脑子里挤,乱糟糟一团全然理不出头绪。 强行把他和许照变成锦鲤,这人究竟想干什么呢?如果说之前的行为是收集欧气,那现在对方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偏离了‘猎杀锦鲤’的初衷,只是刻意又牵强的追求某种仪式感。 又或者…根本不存在什么仪式感,只是某种达到目的的手段或混淆视听的障眼法? 可为什么这么久以来他和许眠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呢? 祁野回过头,发现原本礼厅的人都几乎都走到门口,像盯着什么奇珍异兽般看着他,这些人清一色穿着素色葬礼正装,祁野一时无语,甚至错觉现在躺在棺材里的人是他,而这些人都是来给他送葬的。 这么说确实也没毛病。 “祁野,你没事儿吧?需要帮忙说一声啊。”终于有人打破尴尬的沉默开口了,是刚才主动搭话的杨导。 “要不我们报警吧?” “这种事警察不会掺和…” “在场各位不是很多御灵界大佬吗?办法总是有的吧!” “话可不是这么说,之前鬼市上的大佬会比现在少吗?还不是出了那样的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开来,几乎忘记自己来参与追悼会、殡仪馆需要肃静的基本礼仪,事实上现在基本没谁顾得上死者家属作何感想。 就在嘈杂混乱的葬礼上,祁野突然变了脸色,他中指上的契线毫无征兆的消失了! 他心中一跳,寒冬腊月的额头突然爬满冷汗,一个不好的猜测闪了出来—— 叫祁野这个名字的,除了他,还有黑黑! 如果对方的目标模棱两可的写着祁野… 正在这节骨眼上,一则铺天盖地的报道闯入大家视线,城西郊外的一片别墅区发生火灾,过火面积超过300平方米,火灾的正中心正是许照那栋外形像棺材的不祥别墅,附近十多栋空楼也一道葬身火海。 火势已经持续了近二十分钟,因为冬日风干燥又急,加之别墅附近成片成片的枯树导致火势绵延不断,救援灭火工作很难开展。 火势蔓延了快半小时才被人发现进而开展救援活动? 城西那片别墅区虽然僻静但也不至于这么荒凉吧?大火烧了二十分钟都没人察觉?这绝对不可能,除非有人用了什么邪门术法进行结界屏蔽! 这个人究竟打算做什么…… 祁野的心渐渐往下沉,他强迫自己终止混乱的猜测冷静下来,视线扫向看热闹的众人:“杨导,可以借一下你的车吗?” 杨导也是个爽快利落的人,干脆道:“行,你要去哪我载你。” 他印象里祁野一直没车,某次拍摄过程中还了解到对方未成年没考驾照,而他自己的车技客气了说,年轻时还是二环内深夜飙车十二少之一呢。 “多谢,去城西的别墅区。” “火宅那儿?” “对。” “成,跟我来。” 杨导没多问什么,在一众参加葬礼的人的注视下,爽快的带着祁野来到地下停车场,两人上来车:“你坐稳了,如果路况不是那么糟,半小时内我能把你送到那。” 如若正常情况,从殡仪馆道城西郊外别墅区至少得一个多小时。 “拜托了。” 车子驶出停车场时,外边已经围满了闻讯赶来抢热点抢头条的记者,杨导骂了声娘,娴熟的转动方向盘避开蜂拥而至的采访人群。 “这种热点也想蹭,不想想怎么给自己子孙积德。” 虽然没人愿意这么说,可大家心里都这么想,这会儿拍到的祁野,很可能成为锦鲤杀事件下一个牺牲者的遗照。 等祁野真的出事了,这些生前最后的照片放出去,一定能引起不小的轰动带来巨大的关注和流量。 杨导在公路上飞速行驶,完全不顾违章扣分,不多久就将十多辆浩浩荡荡的新闻采访车抛在两条街后。 坐在副驾驶上的祁野脸色青白得可怕,中指上的魂线彻底消失了,他只得紧紧拽住胸前的养灵坠,祁野的动作有点神经质的祷告意味,就似害怕这条连着他脖子的细线也突然一同消失了似的。 眼见天色渐渐暗下来,他心里默念黑黑,缺如泥牛入海全无回应。 而在他手心沾了他温度的黑曜石,光泽正在一点点变暗变淡! 杨导看他这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没多言,专心致志一路向城西别墅区驰车狂奔。 不到二十分钟车子已开到西城区的长夏街,这里距离别墅区还有不到三公里,已经能隐隐看到西南边滚滚烟云升腾而起吞噬了地平线,浓烈的燃烧气味弥漫在城郊上空。 他们的车被交警拦了下来,道路已实行管制,无数辆救火车朝西边驶去,警笛四起刺得祁野心烦意乱。 “前面车子不让走了。”杨导抿着唇,将车子靠边停下,不耐烦的拍了拍方向盘。 祁野解开安全带:“剩下的我自己走吧,杨哥,谢谢你。” 杨导抬起眼看这个一脸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年轻人,虽不知对方的理由,但从祁野的神态里看出他不得不这么做的执拗,于是也没多劝,只爽朗的扯了扯唇角:“不客气,注意安全。” 冬日天光短,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可西南面的火光将夜空映得如白昼一样,末日的白昼。 祁野的手机响了,是许沉风的来电—— “祁野,你别自己过去,我和眠眠马上就到了。” 祁野急急的喘着气,没有正面回应:“和许照取得联系了么?” 电话那头的许沉风没有悲伤的余裕,坦白道:“还没有。” “行,先不和你说了,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 祁野就要挂断电话,许沉风敏锐的觉察到不对劲:“祁野,你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我手上的契线消失了。” 电话那头终于沉默一瞬:“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刚挂断电话,祁野便不顾封锁道路往西南方向跑,他有种预感,消失的契线和这场火有关,而且说不定...他有种预感…黑黑被困在那所屋子里。 即使只是毫无根据的揣测,祁野也要亲自去确认,比起证据他更相信自己对于黑黑的第六感。 可没走几步,祁野的脚步倏忽顿住。 他身体一僵,脸上血色顿失,在夜幕与火光的映照下苍白如死人。 脖子上轻微的触感划过,黑色细绳毫无征兆断裂,养灵坠实实在在的落在他手里,祁野张开并拢的五指,原本温润剔透的黑曜石碎成数瓣,毫无光泽的躺在他掌心上。 养灵坠,居然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