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城风巷的某间宅子里的槐树底下,藏着云黛给她留的东西。 谢酒当即便命无为带人前往,将东西取回来。 不知为何,谢酒隐隐觉得云黛留给她的东西,能解开她的身世之谜。 无为一行人离开许久,她的心绪依旧不平静。 顾逍出现时,瞧见的便是她对着帐幔愣神的样子,“酒儿?” 谢酒听见脚步声,以为是清秋她们,没想却听到了顾逍的声音,她忙从床上坐起,“你怎么来了?” 这里可是永宁侯府。 顾逍拥着她,视线将屋里陈设一一扫过,很简陋,很陈旧,他的酒儿竟是在这里的环境下生存了几年,他心疼道,“明日我让人送些东西过来。” 谢酒明白他的意思,嗔道,“别败家,这里也住不了多久,何必浪费,到时搬出去还麻烦。” 这是她流放前在侯府住的院子,回京后她依旧住在了这里。 顾逍这才想起,自己的全部家当都交给了谢酒,如今她是他的管家婆,一个‘败家’莫名让他体会到了被妻子管束的幸福。 他亲了亲谢酒的额头,“起码休息和膳食上不能将就,明日我让林舒送些床上用品来,再让人每日给你送些好吃的。” 如今永宁侯府是她管着家,她不愿便宜了杨家人,势必自己也会跟着清苦。 “这是京城,到处都是眼睛。”谢酒警惕,叫人抓到错处对顾逍名声不好,还会成为曹党针对他的把柄。 “无碍,我自有法子,你别担心。”顾逍揉了揉她的发,问道,“听说无为他们出城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不放心谢酒安危,虽然知道她身边有不少人,还是派了人在暗处护着,故而很快知晓无为他们离开,他趁着夜色过来问问。 谢酒便将自己如何拿到那护身符,以及发现铃铛里的纸条告诉了他。 听闻霓凰那般惩处身边丫鬟,他蹙了蹙眉,眉眼带着一抹嫌恶,“调包之人已经有些眉目,何时对霓凰动手?” 不论是她前世残害谢酒,还是这世怂恿曹承望杀谢酒,此人越快处理越好。 “回京两日,杨馨儿始终未露面,我绝不相信她会放过我。”指不定在憋着什么大招。 谢酒想了想,“等解决了杨家,无为他们也回来了。” 届时,就该轮到霓凰了。 “杨馨儿交给我处理,你早些拿到放妻书,离开杨家。”顾逍道。 恭王虽指了人护着她,但要杀她并非没可能,与其等着她像一条毒蛇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咬酒儿一口,不如他先将她除了。 谢酒摇头,“后宅女人间的事,我自己来就行,你有你要应付的事。” 先前顾逍将那些尸体丢在曹府门口,第二日早朝,曹党一派弹劾顾逍跋扈残暴,对刺客用剥皮抽骨的极刑,将他们屈打成招,以此栽赃曹府。 顾逍淡淡反问,“本王缘何要栽赃曹府?” 一句话让曹党哑言许久,满朝文武这么多,逍王离京多年,为何一回来就要针对曹府? 曹党做贼心虚,因为曹首辅屡次想置逍王于死地,逍王与曹家私下早已不死不休,但这话怎能拿到明面上,且还是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 逍王再不得宠,那也是皇帝的儿子。 更让曹党心虚的是,这些刺客本就是曹府派出去的,所以逍王才将尸体送回,但这些也是万万不能承认的,所以他们才先发制人。 有反应快地将话丢回给顾逍,“王爷究竟为何要这样做,下官不敢猜测,但王爷自己心里肯定清楚。” 他暗指顾逍有夺嫡之意,故而陷害拥护三皇子的曹首辅,以打压三皇子的助力。 老御史看不过去,肃然着一张脸,与曹党扛了起来。 逍王审讯手段虽极端了些,但刑部大牢和大理寺审讯时,遇到顽固罪犯时,也少不得要用些严酷刑法。 何况那些是不要命的死士和杀手,自是只能用些非常人手段,若因此就说是屈打成招,那岂不是推翻了许多刑部和大理寺审理的案子。 曹党最烦的就是老御史,他会出声,是意外之外,也是意外之内,但凡他觉得不对的都得出来说一说,偏生皇上还十分看重他。 倒也没人怀疑老御史是偏帮顾逍。 最后,皇帝命大理寺严查此事。 查是很难查出点什么,曹志诚在得知此事是儿子做的后,定是第一时间就抹除了证据,且顾逍为了不让刺客供出刺杀的真正目标是谢酒,提前灭了口。 只靠着那些刺客尸体是撼动不了曹首辅的,但却能将曹家屡次刺杀逍王的事搬到台面上,有一部分百姓相信,就能造成一定的舆论力量,以震慑曹府别再轻举妄动。 但朝堂上的角力不会少,顾逍并不会清闲。 自己能做到的事,谢酒不想给他增加麻烦,说好要与他并肩而行,不能什么都仰仗他。 真这样贸然杀了恭王的宠妾,一旦被他起疑,他那些黑羽卫也是需要费心对付的。 谢酒那句话,落在顾逍耳中就成了另一层意思,他亲了亲她,宠溺道,“好,往后我主外,你主内,但你要记得你有我,夫君永远是你的后盾。” 谢酒心头温暖,却也有些羞涩,作势捶了下他的胸口,“越来越没个正形。” 亲都没成呢,称什么夫君。 捶的正是顾逍被皇帝砸中的位置,他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还是被谢酒察觉到了,“怎么了?” 说着话,就拉开了他的领口,露出一团肿胀的淤青来。 没听说顾逍这两日有遇刺,那便只能是在宫里伤的了,顾逍是回京当日被传唤进宫的,已经过去两日,伤处还是这样乌青的颜色,可见当时得多疼。 她轻抚伤处,咬了咬唇,“是不是因为我?” 皇帝两次对她下手,都被顾逍破坏,他越是维护她,皇帝就会越生气。 “他想用你威胁我放手。”顾逍没瞒她,将那天父子俩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了谢酒。 末了,他还是解释了句,“酒儿,若真有那样一日,我会安顿好你的父亲和弟弟,但我会竭力护着你,不让他伤害你。” 那日他的态度已经足够明确,若他还要对谢酒下手,他也只能行大逆不道之事。 “你做的对。”谢酒认同他,“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一旦表现的事事在乎,人人在意,将来他就能用这些人和事掣肘你,阿逍,我不惧与你一同生死。” 我们也不会死的。 顾逍拥紧了她,“我就知道你能懂我。” 所以才如实告知,也是希望将来别人用他要挟酒儿时,她别因此退却。 谢酒明白他意思,微微颔首,看向他伤处时眸中心疼溢满,“疼吗?” 顾逍笑,“有些,但比起你上次挨的那一箭,这不值一提。” 看出她的自责,他捏了捏她的脸,打趣道,“若是心疼便肉偿。” “好。” 顾逍反而愣住了,他本是想逗逗她,转移她的注意力,没想她应得那样干脆。 不过怔愣也只片刻,唇便贴上了她的。 自出发后,他们再没有过单独相处的时光,已是许久未有过亲密之事。 他很想她。 两人眼下身份虽不被世俗所容,但在彼此眼中,早已是夫妻,顾逍提要求,谢酒不会拒绝。 但她捉住了顾逍的手,“等我离了杨家。” 她这院落虽是侯府最偏僻之处,院中也都是她九霄阁的人,但这当口还是谨慎为好。 顾逍也没想过要在永宁侯府同她行亲密之事,他弯腰将人一抱,几个纵跃便到了隔壁的宅子,那是他来京前便命人暗地买下的。 事后,顾逍说道,“酒儿,我想修缮一下王府,回头让人将图纸送来,你照着你的喜好标注一下要如何修。” 谢酒不解,“为何要修王府?” 等事了,他们不是要回玉幽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