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逍想在京城名正言顺地娶谢酒。 他如今的逍王府是皇上登基前住的闲王府,那时皇上像只小透明,被所有人忽视,能分到的王府也是寒素老旧的。 顾逍成年后,皇上又将这王府转赐给顾逍,顾逍在王府居住的时间不长,且闲王府有他五岁前那点稀薄的回忆,就一直不曾修缮过。 但他要和谢酒在这里成婚的话,这样的宅子就过于委屈谢酒了。 他还记得当初她在谢家时,谢宝山是竭尽全力给她最好的,她的酒儿就该矜贵地活着。 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谢酒,谢酒微诧,转而她便明白了顾逍的用意。 他要她堂堂正正成为他的妻,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能挺直腰杆与他一同出现于人前,而不是偷偷回到玉幽关成亲。 这是她此生想走的路,顾逍要与她携手,她心头暖融融的。 不过,逍王府对顾逍有特殊的意义,她笑道,“我们住的时间不长,不必修缮,与你在一处便好。” 他们都不喜京城,迟早要离开的,何必毁了顾逍心头那仅存的一点回忆。 顾逍将她抱起趴在他身上,一下一下顺着她后背的头发,“时间太久远,其实幼时的事情已经不太记得了。 过去的也已过去,我们过好我们的将来,再说往后女儿出生,我也不忍心委屈了她,将来她长大会怨怪我这个爹爹过于没用吧,连个像样的宅子都不能给你们母女俩……” 未来的美好憧憬,说服了谢酒。 转而她问起这宅子,“我听说这宅子卖给了吏部的一位官员,那官员是你的人?” 顾逍颔首,“这宅子与你住的院子一墙之隔,但与侯府大门却相距甚远,不跳上屋顶很难察觉这点。 往后每日会有人在此处做好吃食,让吕康在院墙处取便是,我会留些人在此处护着你,有事也可命他们去办。” “从曹首辅的表现看,他并不知道那些刺客是为杀我,那他应是不知我与你的关系,霓凰又被禁足一月,目前我需要防备的就是杨馨儿,我底下的人足够了。” 还有皇帝,但皇帝真要动手的话防不胜防。 不过,谢酒分析,皇帝近期都不会再对他动手,他有三个儿子,那两个都是曹家的外甥,让他们继承皇位等于把江山拱手送给曹家。 皇帝是绝不甘心的。 无论他喜不喜欢顾逍,他都需要利用顾逍这个与曹家不对付的皇子,打压曹家和与曹家有血缘的三皇子和四皇子。 他对她动手,只会惹得顾逍与他反目,一朝天子不会那么蠢。 “曹家迟早会知道的。”顾逍声音渐渐冷了下来,“除非,杀了曹承望主仆。” 他始终还是惦记谢酒挨的那一箭。 谢酒抚了抚他的眉心处,“一个一个来。” 他们没有与曹家半个朝堂抗衡的力量,上头还有皇帝的不喜,唯有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徐徐图之,她牢记顾逍的话,仇要报,但报仇不能是生活的全部,否则她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不过,机会恰当的话倒是可以先弄哑了曹承望。 顾逍捉住她的手亲了亲,“好。” 两人又轻柔细语说了会话,不知到底是谁起的头,两人又胶着缠绵在了一起。 天还未亮,谢酒睡意朦胧中被顾逍抱回了永宁侯府,他回逍王府换了衣裳便去了早朝。 原本他一个外放的王爷无需早朝,但皇帝特命他每日跟着上朝,加之最近朝堂之上,除了吵他被刺杀之事,还有余知府贪墨赋税的事。 老御史咬着此事不放,企图重创曹党,但他是孤臣,一人对抗整个曹党不轻松,必要时,顾逍可助他一臂之力。 谢酒回到永宁侯府就醒了,她在床上缓了会神便起来了。 九霄阁送来大量关于京城各处各府的消息,谢酒要在杨馨儿对她出手之前,将这些了解清楚。 还有陆老大送来的京城这些铺子的各处账册,谢酒一忙便到了上午时分。 林舒果真送了不少被褥之类的东西过来,她与谢酒关系好是过了明路的,与她一同来的还有温柒和楼祁夫妇。 他们不放心她,都想来看看。 楼祁到京城后,谢酒便让人买下了林舒家隔壁的宅子,让楼祁住了进去,杨馨儿当初被卖,有林舒的参与,她此番报仇若要报仇的话,目标不只是她,还有林舒。 有楼祁住在林舒隔壁,谢酒更放心些。 杨老大听说温柒来了,忙将他和楼祁迎到了正厅,他只当楼祁是温柒的朋友,林舒和苏梦娇则去了谢酒的院子。 “怪不得他一大早就催着我将东西送来。”林舒看了眼谢酒的住处,也就比她以前林家的丫鬟住的屋子好一些。 谢酒笑了笑,她嫁妆那么多,蔡氏却说她是孀居,不宜住得过于奢华,便将她打发来了这处院子,还不准她用嫁妆补贴自己。 她前世到底是有多傻,才会觉得这样磋磨自己几年的婆婆会是真心为她好的。 想到蔡氏,她同林舒道,“你继续来为蔡氏诊治吧,她该慢慢好起来了。” 好起来才能给她放妻书。 林舒有些担忧,“蔡氏狡诈,到时会不会坏事?” “会。”谢酒道,“但我已有良计。” 见她如此说,林舒便安心了,点头道,“那我明日便来。” 谢酒又叮嘱了苏梦娇关于玉幽小报的事,末了道,“晚上让楼祁过来一趟。” 苏梦娇点头,知晓谢酒是有事安排。 等他们回去后,谢酒便同杨老大说了,请林舒继续给蔡氏看诊的事。 不需要自己出银钱,杨老大没什么不同意的。 他如今就盼着蔡氏能活得长久些,但林舒先前并没治好蔡氏,他对她的医术已不是特别信任,如今回了京城,好大夫多的是,他便道,“改日我再请几位御医来,给母亲诊治诊治,银钱上你准备着些。” 谢酒笑着应是,眼波一转,她缓缓道,“听闻馨儿如今是恭王府的人,大哥可有见到她,不知她如今还好?” 原本因着谢酒爽快出钱给蔡氏治病,杨老大脸上还露着满意神情,听了谢酒这话,神色立即阴沉了下来,“此事不是你该管的。” 说罢,他甩了下衣袖,大步离开。 他回京第二日便听说了杨馨儿的事,心头正高兴妹妹能有此造化,恭王虽没实权,但辈分高,财力雄厚,在朝中还是有些人脉的,说不得将来能帮一帮永宁侯府。 可他们回京这样大的事,杨馨儿竟然没有出现,后来,他实在没忍住,让杨凡登门拜访,杨馨儿却以身子不舒服为由,不见客。 连娘家都不顾,忘恩负义的东西,提来就让人生气。 谢酒见杨老大这幅神情,便什么都明白了,杨馨儿连杨老大都没联络。 一个妾室再受宠,也需要娘家作为依仗,何况永宁侯府已经得到赦免回到京城,杨馨儿不可能不要娘家。 难道是自己高估了杨馨儿,她并非暗藏什么阴谋,而是遇到了不能让她出事的事? 若是这样的话,那她在恭王府的日子只怕没有她表露出来的那般舒坦。 有了这个念头,谢酒在三日后杨馨儿登门时,便对她多了几分打量。 往日极度爱美的杨馨儿,却始终覆着面纱,只留出一双眼睛。 她看向谢酒时,那双眼弯成了月牙状,亲昵道,“四嫂,终于盼到你们回来了。” 只是眼底如淬了毒一般,让跟在谢酒身边的清秋无端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