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少忠闭着眼睛,腿直哆嗦。随着飞行速度的加快,逐渐感到寒冷。这个季节,冷一点,很正常。
待飞出树林,来到公路一侧。小姑娘落于一辆面包车前。羞红着脸,一言不发。
“还不松开你的脏手,竟敢对五小姐不敬。信不信我剁了你的手!”旁人的一声呵斥,吓得苟少忠立即睁开了双眼。待确定已是身在平地,迅速撒开了手。
“还不快向五小姐道歉!”见撒开手后的苟少忠无动于衷,那人再次呵斥道。
苟少忠恍惚觉得眼前之人的身形有些熟悉,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心中对于高空飞翔的恐惧,也在震颤着心灵,此时六神无主,根本无暇顾及道歉的事宜。
“狗奴才!敢跟老子装疯卖傻,你聋了吗!”那人话刚说完,便一脚踹飞了苟少忠。飞出去的一瞬间,深黄之气,主动护体。
“岳为民,他是无心的。你如此待他,难道,你不想证道了吗?”小姑娘淡淡说道。
“就他这种亡命之徒,不配得到我的尊重。”岳为民沉声道。
小姑娘不予理睬,独自先坐上了副驾。
岳为民骂骂咧咧的,也上了车。
刚才两人说的话,苟少忠全听见了。也不反驳,讪讪的上了车。不理会坐在左侧怒目相视的岳为民。
面包车开动。
欣赏着路边的美景,穿梭在熟悉的钢筋水泥,喧哗拥挤的城市。苟少忠,心满意足。还能回到如此美妙的人间,见到众多忙碌的同类,真好!
旅途愉快。再入红尘,掩饰不住内心悸动的苟少忠,全身轻微抽搐,抑制不了心中的渴望。
随着面包车渐行渐远,再次离开喧闹繁华的城市,他放下了心中的悸动。错过的,永远不再回来。犯下的罪行,一生难以抹除。他绽放无限光芒的双眼,被夜的黑,侵蚀,涣散,回想起她的好,她的坏。
师父说,不要过度依赖真气。像普通人一样赶路,并不丢人。理解众生的苦,体会众生的无奈。走众生走过的路,用普通人的脚步,花费相同的时间,更能有助于修行。
华婉芳起先是不信的。师父常年幽居一隅,怎会知晓这么多的大道理?论修行,她比师父更优秀。修行了大半辈子的师父,还不如她修行十几年。已然在前几次的切磋中,输给了她。师父当时说,学无先后,达者为先,是故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不必贤于弟子。
她总觉得师父在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若不是她从小无父无母,师父关爱有加,她必定会嫌弃这个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师父。
就像今天,明明可以缩短行程时间,更快的回到家门,非要搞个破烂的面包车,慢悠悠的在路上晃荡。
还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家伙。尽管隐藏得很深,她还是能看透他对她的觊觎之心。
几日前,正是此人拜访了师父。师父难得干净了一回。体体面面的与此人见了面。
据说此人师门全部罹难,其师不知所踪,独剩他一人。却于半月前,发现师门仍有传承之人。虽是戴罪之身,却并无更好的选择。为求大业,只能勉强。
华婉芳的师父,随着此人的叙说,眉头紧皱。闻听“师门仍有传承之人”时,不易察觉的瞄了此人一眼。尔后表现得更为局促不安,表示想尽快见到传承之人。说不定,传承之人的授业恩师,是不知所踪的此人师父。
同源的老师父没见着,却带回了拉里邋遢的中年男子。倒是与邋里邋遢的师父,很是般配。来的路上,岳为民更是与她详细介绍了苟少忠。全是黑料,可怜又毫无自尊的故事。
她不免有些同情苟少忠。但既然犯了错,受到惩罚,乃天道。为救一人,杀十个无辜的人,依然是犯罪。不知师父为什么非要她,亲自来接回苟少忠,却也能猜到一些。一个在岳为民口中一文不值的人,他还这么上心,除了生与死,还会是什么。
她又有些伤感。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因为生死的问题,永远的失去师父。
她总会问师父,爹娘去哪了,为什么不来接她。为什么,她从未见过他们?
师父总说,她是个孤儿。爹娘怎么了,他也不清楚。泱泱大国,寻亲之事,难如大海捞针。
她可不傻。小时候不懂,长大了,便能从师父细微的神情里,看出端倪。朝夕相处,熟透了,撒谎技术盖过天,却瞒不了她的眼睛。既然不愿说,她也不再问。
从此,多了一分执拗,一分质疑。很多的大道理,她心里赞同,嘴上偏要与师父争论不休。
众生忙碌,日夜不休。喜怒哀乐,生老病死。苦行僧,生意人,为官者,打工仔。每个人都在忙碌,每个人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的活着。
透过面包车的车窗望去,形形色色,匆匆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