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大秦东胡传四
“传本单于令,让阿莫里给本单于滚进大帐来!”冒顿单于突然当着一众大臣们的面,莫名其妙地咆哮道:“让本单于看看,堂堂大匈国的特使出使南朝归来,会带给本单于带来什么消息?哼,嘎嘎。”话音一落,满脸横肉地扫视帐中众臣子,仿佛饿狼在巡视羊圈一般。
“大单于有令,命特使大人阿莫里滚进大帐!”帐前护卫得令钻出大帐,扯起嗓门吼道。
“你?哼!小小护卫,官不过百夫长,竟敢如此无礼?你可知道我阿莫里是大单于亲封的特使?是和大单于从小一起长大的拜把阿达?是和大单于一起在月氏做过人质的勇士?”特使大人阿莫里大声怒吼道,就连他的几个随从也气呼呼地锵一声纷纷拔出弯刀,表示抗议。
“大人息怒,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帐前护卫们皆以手捂胸,纷纷躬身施礼道:“大人请进。”话音一落,赶紧左右退开,让出来帐前通道,让特使大人阿莫里及其剩余随从们进入。
“阿莫里,亏你还是本单于最信赖的臣子,让你出使一趟南朝,竟然如此丢人?你还好意思回来?”就在阿莫里刚刚掀开皮帘钻进大帐的一瞬间,匈奴单于冒顿竟然当众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通呵斥,让风尘仆仆出使归来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特使大人阿莫里情何以堪?
“大单于此言何意?臣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尽职尽责而已。”阿莫里感觉到冒顿单于似乎已猜到自己此次出使南朝的结果,虽有苦难言,但只能憋在心里,等待冒顿单于怒火降临。
“嗯,是么?哈哈哈。”冒顿单于突然莫名其妙地昂头大笑,笑声中充满了愤怒与杀气,但忽然一转脸,扫视众人道:“各位大匈国的权贵们,本单于想听听你们对此会有何看法?”
“大单于,这……臣等以为,还是先听听特使大人怎么说吧,毕竟出使南朝不易呀。”一众匈奴权贵们面面相觑,谁也号不准这高高在上的单于心里所想,不过,作为正常人都知道,此时,特使一行是历尽艰辛后最该鼓励之人,特别是自己等一众权贵们在这温暖的大帐里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时,更应该推己及人。因此,权贵们纷纷出面打圆场,帮忙求请道:“大单于慈悲,请先给他们赐座,上些酒肉压压惊,稍后再慢慢问话也不迟。还望大单于息怒呀。”
“好吧,既然群臣都为你阿莫里求情,本单于就给你赐座。”话音一落,冒顿单于瞅了一眼随侍在左右的两名匈奴美女,似笑非笑道:“把他的随从们带下去,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谢过大单于!”特使阿莫里及其随从们纷纷躬身施礼道:“臣等愿为大单于赴汤蹈火。”
在冒顿单于的授意下,一众侍女们手脚麻利地搬来案几,随即又端来一只烤全羊和一壶马奶酒,银刀切肉,银碗斟酒,左后美女簇拥阿莫里坐下,媚态十足地端酒敬献给特使大人。
众臣看了皆是呵呵一笑,却不忘记余光聚焦在冒顿单于身上,只等待这高高在上的单于发话。只听单于说道:“阿莫里,一边吃喝,一边说说你这次出使南朝的经过吧?最关键的是秦国皇帝态度如何?若我大匈国现在就起兵偷袭东胡,那秦国皇帝是否会发兵来攻我?”
“大单于,臣阿莫里未能圆满完成使命,只因那南朝的秦国皇帝太狡猾了。”阿莫里见众人听得面面相觑,随即把整个出使秦朝的经历详细一说,顿时让众人又惊又怒,愤懑不已。
“好,哈哈。阿莫里,你干得不错,本单于早就会料到那秦国皇帝不是省油的灯。”看着一众大臣们满脸的难以置信表情,冒顿单于接着又道:“既然南朝皇帝肯收受礼物,还主动提出要求,那就说明南朝不打算横插一手。并且这礼物太多,要求也太过分,是存心而为。我大匈国自此无忧了,哈哈哈。传本单于令,各部即刻召集兵马,三日后一早便突袭东胡。”
看着冒顿单于仰天大笑的得意样儿,一众大臣、别部首领们无不是喜笑颜开,因为匈奴自从数年前在河套之地败给秦朝之后,国力大损,在东边遭到东胡欺压勒索,在西边遭到月氏武力恐吓,南边还有秦朝数十万大军虎视眈眈。无奈之下,匈奴只好暂时放弃漠南,连夜逃回漠北舔伤口。在危难之际,冒顿之父头曼单于决定向东胡与月氏示弱,除了土地之外,每年向东胡与月氏进贡牛羊马匹美女无数。东胡王乃北殷后裔,也是东胡部落大联盟山戎部的最高首领,为人目光短浅,喜好女色,贪得无厌,刚愎自用,从来不把匈奴放在眼里,更何况现在匈奴遭受重创,主动示弱,正好勒索,不仅可以满足自己享受,还可以赐予臣下,故很快就被匈奴糊弄过去了。虽然头曼单于年轻时来过中原游历,对中原战国尔虞我诈的所谓“兵法”嗤之以鼻,但是战国力争,杀伐无度的惨烈却是让头曼大为震惊,作为匈奴太子,头曼不得不从长计议,不能让大漠草原上的匈奴各部落之间像中原战国那样相互攻伐,妄自流血。因此,在头曼单于掌握了匈奴大权之后,便开始大力整肃匈奴内部,极大程度地凝聚了匈奴的国力,于是趁着月氏于秦赵长平大战后夺取赵国河套之地而立足未稳之际,发兵突袭月氏,夺取了河套,遂结下大仇。后来,月氏虽然退居敦煌、祁连、西域一带,但还是牢牢地控制着整个河西走廊,并且月氏还以塞外杂胡大联盟之“盟主”名义,命令楼兰、乌孙、揭呼、白羊、娄烦、浑邪、休屠等游牧部落进攻匈奴,试图抢回河套之地后大家一起共同放牧。没想到,匈奴人异常悍勇,为了保住河套之地而奋力抵挡强敌进攻,死战不退,令塞外杂胡各部损失惨重。无奈之下,浑邪、休屠、娄烦、白羊等河西走廊上的中小部落纷纷投靠匈奴,向头曼单于称臣纳贡,成为匈奴别部或称“别种”。最后,连与月氏同出一源的乌孙、揭呼等塞种杂胡亦迫于匈奴之强大压力而不得不向匈奴称臣纳贡,甘愿驱使。月氏人很生气,既然奈何不了匈奴,那就出兵攻打乌孙与揭呼,顺便占有其地,于是整个河西走廊及其西北的金微山和西域东部都落入了月氏人手中,唯有西海之地仍然控制在羌戎手里而已。直到后来秦国统一了中原,秦朝发兵北上河套之地攻打匈奴,使匈奴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创时,月氏才有机会准备落井下石,欲再次发兵东征匈奴顺便夺回对塞外诸胡的霸权。然而,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匈奴主动示弱,不仅愿意年年进贡大量牛羊、马匹、美女,而且还把自己的大王子冒顿也一并作为人质,派遣到月氏,以示诚信。这其中有头曼单于嫉妒自己长子才华出众会渐渐取代自己的地位,也有为了给自己宠幸的幼子将来继承王位而提前做的安排,但更多的是安抚月氏之心,必要时甚至默许月氏人杀掉自己的长子来泄愤。毕竟“虎毒不食子”,匈奴大单于头曼觉得心里很过意不去,遂在临行前,当着各部权贵与别部首领之面,举行盛大仪式,册立自己长子冒顿为匈奴太子,希望以此来消除长子的误会,但结果却事与愿违。
这让少年冒顿记恨在心,因为他刚一到月氏,就被月氏王软禁起来,直到后来月氏王的一位公主满珠听说了匈奴大王子冒顿的事情之后,便心生爱慕,偷偷地与冒顿幽会。冒顿为了早日返回匈奴争夺王位,也许下诺言,若自己将来当上单于,一定让满珠做匈奴的阏氏国母。为此,原来一直不受月氏国王室见待的庶出公主满珠,不仅背叛了自己的父王,而且也背叛了月氏国,最后日久天长之后就怀上了匈奴太子冒顿的骨肉,于是二人便决定私奔了,在满珠公主的策划下,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满珠公主让自己的侍女们给负责看管冒顿的士兵们送酒菜,趁机放了迷药,才得以逃脱。后来在发小阿莫里舍身掩护下,在月氏国追兵快要追上时,阿莫里趁机与冒顿换了衣服并成功地引开了月氏追兵,这才让冒顿夫妇得以跨过千里绝域,最终回到了漠北草原。因此,冒顿单于对发小阿莫里向来期望很高并委以重任。
“大单于英明!”这时候,大臣们也不再痛恨秦朝贪得无厌与欺人太甚了,至少从阿莫里的叙述中,他们得知秦朝此举等于默认了匈奴对东胡突袭,现在担心的是东胡是否有准备。然而,此事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东胡得到了消息,凭借东胡君臣昏庸,亦不会重视。
三日后,天刚亮,匈奴单于本部五万精兵已经在单于王庭前列好阵势,外围便是驻留在王庭附近的各部兵马二十万人准备紧随本部精锐之后便杀入东胡。然而,东胡毕竟实力强大,光靠这二十五万人马恐怕还不足以一举荡平其地,于是,在三日前宴饮结束时,冒顿便让左贤王连夜赶回漠北东部狼居胥山集结人马,越多越好,等到自己率军一到,便同时多路进攻。这一切的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却没有逃脱一个人的暗中侦查,那便是二世扶苏。此时,二世扶苏的多具分身不仅隐身于匈奴王庭探得情报,并且也有分身在东胡王帐中冷眼旁观。虽然秦朝的情报早已通过往来于辽东边关的行商们传递到了东胡王手中,但对方一笑了之。
旬日后,匈奴大军突然出现在北海东面沿岸,通过自己训练有素的斥候编队的努力,终于把东胡安插在附近的暗哨全部扫除,之后略作修整,便兵分三路,直奔东胡腹地而去。一路由阿莫里与右贤王各领军五万,从东北方向突袭鲜卑山的林胡诸部一路由左贤王率领本部兵马十万进攻辽东塞外乌桓山的山戎诸部剩下二十五万匈奴主力由冒顿单于亲自率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