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想让我回去?”狐狸忽然在黑暗里开口,语声浅淡,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苏软怔了怔,但听他的语气,似乎还能商量,不觉又有了些希望:“这是我们能试的想唯一办法了。”
“你觉得他们能救我?”
“不试试,怎么知道救不了?”
在没穿来之前,苏软也是不相信这个世上有妖孽的,但现在又如何?
四方上下谓之宇,往古来今谓之宙,无边无际的时间和空间,一切皆有可能,所差的除了机缘运道,无非也就剩下死不撒嘴的执着。
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死心。
“也许他们除了杀死你,什么都不会做。”天绯冷冷道。
“不会的。”苏软轻轻地笑了笑,“他们是你的父母家人,除了杀我,总会做些什么吧……”
……
“……不害怕么?”几根修长的手指探过来,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夜那么黑,他却能如此准确地触碰到她,而她,几乎看不清他的轮廓。
苏软向前蹭了蹭,想要离他近点,许是那个苹果的缘故,心里总有些惴惴的感觉,即便与他近在咫尺,似乎也难以消散。
今天晚上……什么什么都好像有点奇怪……
“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除了看着你消失……”还除了那个苹果,“反正我得让你活着,哪怕一辈子不见你,只要你活着就好。”
很小很小的声音,带了些百死不悔的执念说出来,倒让人不知该如何反驳。
天绯忽然沉默,许久才问:“若真一辈子不相见,我是不是活着,于你又有什么不同呢?”
“那我就算活着,也不过是区区几十年的命,现在死还是几十年后再死,于你又有什么不同呢?为什么你还要费尽心思地救我?”苏软反问。
“……”
“……很多帐,不是那么算的。”苏软轻轻地道。
……
又是一阵长长的沉寂,有什么东西似乎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凝固住了,像是时间,又像是某人的思绪,直到苏软开始觉得有些怪异和不自在的时候,才听见身旁的人悠悠叹了一声:“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
八个字,个个字正腔圆,声调优美,充满磁性,听上去没有什么不妥。
但……那根本就不是天绯的声音!
如果有一天,你上完厕所回来,摸黑爬上床,忽然听见身边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用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腔调跟你说话……你自己想好了……
就像睡眼朦胧中猛然被人轮圆了一个大嘴巴,苏软全部的脑细胞和全身的汗毛都在半秒之内清醒得不能再清醒,“嗷!”地一声从炕上弹起来,才发现居然无师自通地学会了鲤鱼打挺。
嗵!
头又撞在什么东西上,力道一点也不亚于刚才那个苹果,闷哼了半声用手去摸时,触手竟摸到粗糙的树皮和冰冷的石板!
打了个冷战,惶然四顾,才发现自己仍在村口的大杨树下,繁星冷月,四野苍茫,而油灯、土炕、狐狸,连同刚才返回屋中后的种种,却都只是南柯一梦。
但……不对啊……
头仍然很疼,伸手摸摸——货真价实的两个大包,跟小龙人似的。
好吧,就算右边那个是刚才在树下睡魇住了,做噩梦自己撞的,那左边这个怎么解释?难道不是那个苹果砸的?!
如果包是真的,那苹果也应该是真的,那她跑回屋子,爬上土炕,跟天绯聊天,又怎么就能不是真的?!
如果刚才那些都是假的,那现在呢?自己像个傻子似的站在树下摸着头上的包,又是真的还是假的?
庄生晓梦迷蝴蝶,庄生蝴蝶都怕怕!
……
“刚才那个是梦,现在,不是了……”就在小龙人捧着脑袋快要崩溃的时候,身旁不远处,大杨树漆黑的树荫里,有人很是温柔淡定地开腔。
作者有话要说:下周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