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何,字云诚,河间易县人。善逞口才,州郡驰名,人少能屈之,亦长文采。开阳十九年,韩丰畔入鲜卑,幽州刺史赵之扬使何为劝降文以送之曰:
“将军奔波,得无劳顿?将军秦氏骁将,社稷股肱,何以弃国而从虏,委族而臣胡?闻将军以妻子自绝,用入贼帐,此非宜也。夫将军妻子所以自绝者,以人口蜚蜚,不堪其辱,非是天子之意,不为万岁之心。昔陛下屈折圣躬,为天下请将军(注曰:事在《韩丰传》),岂以二三子语而疑将军乎?诚青蝇杂噪,惑害令妻。今陛下已诏罪责兹伦,以章国法,亦报将军,将军何以犹负畔名,久县绝域?
方今神州仲夏,寰宇升平,竹深柳绿,莺飞梅熟,池塘唱蛙曲,高木奏蝉声,荷花卧湖以待白马(注曰:韩丰常乘白马),梧桐摇枝而迎将军,岂无怀重乡之情,匪生念国之意乎?瀚海苦寒,沙漠空旷,百里不闻中州之语,举目难寻华夏之人,焉将军常居之地?寔足下困厄之区!利害得失,将军天下名将,智勇冠军,方寸之间,能不明邪?”
丰不从。何后官至河间郡丞,昌武十年卒,时年六十。
到愉,字子悦,琅琊东武人。少蕴才气,颇好文章,名闻齐鲁之地。赵氏篡逆,义军推宋王为盟主,讨赵氏,使愉为作檄文曰:
“伪赵氏献者,赖父祖之成业,因皇祚之垂危,包藏贼心,窥窃神器,僭越大号,弑君屠王。罪恶之众,拔发不足以录;造孽之深,罄竹难为之书。
今幸天下黎民,心犹在秦;四海文武,忠心不变。荆州刺史傥,舟师发于江汉;交州刺史正烈,锐卒出于岭南;青州刺史冰,铁骑兴于齐鲁;扬州刺史宁,甲兵济于长江。南连百越,北至大河,无不摇旗呐喊;西起三峡,东绝沧海,尽皆云集景从。四方唱义,共乡京洛,所到之处,自当摧枯拉朽;兵戈抵达,必将应锋捣破。
卿等或持节在外镇,或执笏于前皇,皆为我家之旧臣,悉是先帝之蒙爱。夫贼寇赵献,父祖咸食我家俸禄,罪母更是新罗余孽,于忠义有阙,于血脉不正,今敢越位于庙堂,玷污于玉玺,是若可忍,孰不可忍?诸君若能迷途知返,显章忠心,共兴光复之师,同创匡义之举,则封官拜爵,自如山川永固;赏号加邑,宜拟江河常流。倘尚怀侥幸之心,抱犹豫之意,则剑马所到,恐不免叶落冰离;旌旗所至,亦难逃烟消云散。时生死由命,愿自求多福。试看今日之域中,岂是皇家之正统;复观兹朝之伪赵,安是华夏之血脉?移檄天下,咸使知闻。”
后中兴行台建,愉领秘书郎。永弘元年,出为琅琊太守。三年征为秘书丞。七年病卒,时年四十七。
刘杰,字英材,河南荥阳人。祖祁,司徒,父曲,司隶长史。杰颇有笔力,为祁所爱。开阳二十年,举补着作郎,寻正。
昌武五年,为中书侍郎。登丰元年,以党赵氏,超擢秘书监。赵氏篡逆,以之为伪侍中、秘书监,封伪荥阳侯。
义军既檄讨赵氏,赵献使杰作檄以应之,曰:
“近闻前朝宋公秦宁有文与朕,朕取而览之,以为笑谈。
夫朕之祖父,咸有功于万民。皇祖圣武皇帝扫除暴梁,驱逐鲜卑,武功章于边塞;皇考孝文皇帝枭首杨零,匡正社稷,文绩显乎朝堂。恩及四海黎民,德荫九州黔首。
直秦运将终,乾坤倾颓,彼祚有穷尽之衅,布衣受涂炭之苦。朕乃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奉天承运,践登天极。此实命数之所在,民心之所章。
五行始终,天地运转,秦运既尽,圣命在燕。而前朝宋公宁闇于天机,昧乎历数,敢螳臂当车,以卵击石,假边鄙之徒,犯华夏之师;借已亡之名,干正统之君。何其荒唐!
今朕已发四海之王师,将克翦斯愚辈:使持节、豫州刺史、卫王勰,铁甲出于淮汝;使持节、兖州刺史、魏王乾,舟师发于河汶;尚书左仆射、幽州刺史、赵王演,万骑兴于蓟辽;太宰、司隶校尉、韩王涟,兵戈始于中原。旌旗相连,擂鼓振天。兵马属缀,前后过于千里;盔铠映日,金光曜乎青天。呼吼则泰山摇动,叱咤则东海涛翻。以此斗战,焉有不拔之城;以此径进,岂有可沮之众?
卿等皆知命数所在,尽明时势所往,倘弃暗投明,顺奉天道,封妻荫子,自当必定;光耀祖宗,亦可规图。若犹蒙于形势,暗乎彼此,兵戈所至,自当摧枯拉朽;王师所向,必将捣破歼殄。试观在野之诸军,岂是中州之对手?羸弱之伍卒,焉当百万之雄兵?待到兵临城下,勿谓言之不预!传檄四海,咸使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