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比花亭回去的路上,顾辞一言不发,尔顺虽满心疑惑也不敢多问。
回宫这才第一日,顾辞便不由自主的开始心事重重。
商道上未尽之事,奉元府的诉求,西凉人的意图,城外那场截杀,对晏府的交待,还有禾时的危机,无一不是他肩上的重担。
“尔顺”顾辞唤道。
“公子有何吩咐?”
“给你三天,摸清芳华殿中所有宫人的底细。”
方才在比花亭中说话时,顾辞便注意到禾时身边的丫头一直目不转睛地偷偷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她不可能不懂宫中的礼节,此举只可能是有目的而为之。
“公子怀疑有人在郡主身边安插了眼线?”
尔顺迅速会意。
顾辞点点头:“大婚之前,咱们宫里所有人都要不着痕迹的与芳华殿保持距离。”
“尔顺懂了,公子放心。”尔顺开心的应道,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偷笑。
“原来公子是为了保护郡···”哪知刚笑两声,就被顾辞狠狠一记眼刀给吓得憋了回去。
回宫第二日
已近晌午,正德殿中禅帝与百官仍如火如荼的商议国事。
看来今日这早朝势必是要持续一整日了。
待诸官所奏之事议毕,禅帝宣顾辞进前上报商道事宜。
“西川往康宁商道沿线经七城,各城皆已设特使主管,货物的定价流通仓储也都安排妥当,首批试行的货物月初已抵康宁城,据各城特使上报一切如期。”
顾辞话毕,诸官员皆欣慰不已。
这条计划了大半年的商道终于开通了,相信再有三四年,康宁的经济一定大有改善。
然而,不消片刻,官员们刚刚燃起的信心便被顾辞一句话浇灭了大半。
“但此次通商自西向东再转道北上,沿途独独绕开的临芜城将来定会成为商道上席风覆雨的威胁。”
“二公子此言何意?”
户部尚书兼商道御史吴徽急言问道。
顾辞转身面向众官员,这是他第一次在正德殿与百官议政,内心虽有波澜,面色却从容不乱。
“临芜乃通南北,贯东西,四方交汇之地,常住百姓只有十之一二,多的是财力雄厚背景复杂,来去自由的商贾,地方律法对其的约束作用微乎其微,他们有旁门左道也有惊人的手段,但凡他们觊觎上商道这块肥肉,以临芜为始,七城乃至整个天梁的经济便会陷入难以颠覆的局面。”
顾辞所虑绝不是危言耸听,户部,刑部对于临芜的多项册录都是有力佐证,故吴微与高自忠二人皆为此附言。
“那么依众卿之见,对于临芜是必要防患了?”
禅帝此问,堂上并未立即传来肯定的应答。
防患临芜事关天下粮商大计,朝中可有人能担此任,又可有人愿远赴临芜?
诸官各怀心思,谁也不敢做这出头鸟。
“父皇。”
顾辞猜到了大家的顾及,也早有准备:“防患临芜实属必要,但派何人,以何名义防患却要三思。”
“迎之有何看法?”
“儿臣斗胆,向父皇举荐一人。”
顾辞颔首相请,没有人看见他眉间的惶恐。
意料之中的,朝中众人包括禅帝,都露出了些许的愕然之色。
顾辞并非不知此举会让自己惹上建党树朋的嫌疑,但与他而言,这与商道的安全相比,不值一提。
顾辞推荐之人乃塔康府别驾孙焘,禅帝几番追忆,仍然对孙焘没什么印象。
殿前右侧,久未言语的周帮言悄悄戳了戳一旁的宋屈,宋屈侧目应他。
周帮言轻声戏道:“若周某记得不错,塔康府的各项任命,陛下是交由宋大人督办的吧?”
宋屈见他又要幸灾乐祸,偏偏的转过脸去不理他。
“宋大人不妨猜一猜,咱们的陛下会不会借孙焘之机再探风向呢?”
宋屈绝不会于周帮言之后才料到这一点。
禅帝以对孙焘毫无印象无由不立刻回应顾辞,只不过是在心底里暗自衡量。
待他有了决定后,必会借口议听众臣的意见来查探大家对于二公子的态度。
此中,最首当其冲的便是万人之上的宋屈了。
宋屈微微促了眉,眼中若有所思的样子,并未理会周帮言。
知他此刻心中定是忐忑不已,周帮言故作诚心道:“宋大人逃是逃不过的了,如今只有一计可助大人。”
“何计?”
宋屈目不斜视地正视着殿上,声音也极轻微,仅一人可闻。
周帮言“诱敌”之计得逞,满脸窃笑:“宋大人可以求周某与您并肩作战呀,只有我俩看法一致,陛下才不会生疑。”
宋屈闻言,嘴角一颤,心下不禁冷笑。
这周帮言促狭的心计竟这般炉火纯青了,禅帝借机刺探,他的危机并不比自己小。
却既想明哲保身又要拉人垫背。
“哦?如何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