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屈做出一副茫然的样子:“不如周大人先行进言,宋某附议便是。”
“宋大人是不愿领情呢还是得寸进尺啊?”
周帮言凝眉侧望,两人四目相对,心底各有谋算,面上却依旧轻松调笑。
直到禅帝说话,二人才止。
“孙焘此人,众卿可有了解的?”
禅帝话音刚落,周帮言大步上前回忆起来:“臣···倒是有些印象。”
“哦?说来听听。”
诸官皆饶有兴趣地等着周司徒说话,顾辞也想听他高见,以证自己的眼光。
哪知周帮言满目歉意地频频回头看向宋屈,而后又恍然大悟般对禅帝道:“臣突然想起来,永禅十三年塔康府官员任命似乎是丞相大人督办的,这···臣就不好班门弄斧了。”
虽厌恶周帮言此等诡计,宋屈面上却毫不改色。
待禅帝问起,他便恭敬答道:“孙焘此人行事倒是不拘于陈规,颇有手段,只是心思难测,别驾之职受制于塔康府,尚且可稳他心性,若依二公子之言任他为梁中监察令···。”
宋屈侧身问道:“公子是否能保他忠心不二?”
顾辞哑言,他于孙焘,不过是一己之见。哪里能保他绝对忠心呢?
被宋相堵在此处倒让他始料未及,一时间朝堂上极不适宜的沉静了下来。
几十双灼灼的目光朝顾辞射来,似乎再质问他,怀疑他。
他内心的慌张无处隐藏,眼神也开始不自信的闪烁。
重压之下,思绪混乱的游走撞击着,又猛然清晰了起来,受禾时公堂对峙之术影响,顾辞知此刻他并不须正面回应宋相的问题。
“迎之惭愧,至今未与任一官员有此可担品性之深交,宋相若有,也可举荐。”
顾辞话锋犀利,声沉言重。寥寥数字,又将难题丢还于宋屈。
此话一出,便已奠定了他交锋论政之能,朝堂上下无人不在心中暗暗惊叹。
宋屈脸色已稍沉,仍故作释然道:“臣只循例一问,公子不必妄自菲薄,莫说公子,即便臣与周大人同朝十余载也未有此信任。”
言罢,宋屈转向周帮言,拱手躬身致歉。
周帮言含笑不语,躬身回礼。
“既然如此,临芜一事,宋卿以为如何处理才最妥当?”
禅帝不提孙焘,只问临芜,顾辞心中一沉。
不料宋屈却道:“防患临芜之任,还须孙焘此人,一来其心思活泛,易与商人交道;二来其名声微小,便于渗透;只是权力甚大,不可轻易交付。”
宋屈之意已明,周帮言与诸官皆附议。
此番幸宋相相助,临芜此等心头大患得以暂时缓和,顾辞总算松了口气。
然这一口气还未松下,又见大将军沈常安匆匆上前,禀报了奉元之事。
“西凉人?”
沈常安言罢,朝堂上不自觉得因这三字恐慌起来。
连始终沉稳镇定的周帮言也不觉惊问:“将军是说,数日前血洗奉元府的是西凉人?”
沈常安颔首诚应,不待禅帝问责,他便替谭黎请罪:“皇上,臣已命负责此次任务的少将谭黎于殿外等候,请皇上降罪。”
“降罪就不必了。”
自听到西凉二字起,禅帝神色有了明显的变化,满脸忧虑的样子,眉间亦是紧了又紧:“让他先回军营吧。”
这结果并非沈常安意料之外,谭黎首次执行任务,未有失职处。
“是。”
“迎之。”
禅帝抬手揉了揉前额:“奉元之事你也在场,你怎么看?”
“奉元府无辜,若非我等停留,断不会遭此大灾。”
顾辞凝眉正色道:“西凉人自西川便盯上了我们,只是儿臣尚未查明,不知其真实意图,不过···奉元几乎灭府之仇,不得不报。”
顾辞话落,周遭又是一片寂静。
向西凉报仇这话,在这帮老臣面前如同痴人说梦。
天梁总兵区区四十万,国库常年赤字,莫说西凉,但凡南潼与西川有不臣者,无须半年便可使天梁倾覆。
但这般的国力,顾辞又何尝不知呢?
“儿臣唐突,若父皇信任,可将西凉之事交给儿臣,一月以内,儿臣定将西凉的意图探查清楚。”
“嗯,交给你办吧,探查即可,无需打草惊蛇。”
“是!”
顾辞领命,禅帝考虑到他手中无人可用,便吩咐沈常安命谭黎协助。
“父皇···还有一事。”
禅帝看上去十分疲惫了,故而顾辞言语上有些犹豫。
“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