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箬,你的家在哪里?”
“奴的家在江夏。前几年叫大水冲了。”
“你侍奉夫人几年了?”
“奴服侍夫人,三年了。”
“三年的恩义,一百五十两白银便卖断了,当真做得一笔好买卖。”
“瞧您说的,奴若不做这笔买卖,您上哪去行的这方便?况且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奴出身卑贱,就算日后夫人见怜,也不过许个下人,一世受苦。可林表哥还在等我,只要我能凑够银两为舅父还债,他就会娶我了。他那么聪明,若再用功读两年书,必是有前途的!到时,我就官人娘子!”
“看不出你平日唯唯诺诺地,还有这份心气。”
“若大人也曾被人流落荒野与鼠争食,您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瞧不起奴了。我只是想活得好些罢了。”
“你想活得好没错,却不该害别人。尤其是……少夫人。”
青箬讶异:“害人?你在说什么?我,我做了什么?不过是用了换了她几味药,让她好得没那么快而已。”
“只要她好不起来,她就永远发现不了我偷拿首饰的事儿,凉风院也永远是我说了算。”
“哈哈哈……你果然有些胆色,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竟放着你这般巾帼英雄不选,选了绿蓑那个废物……”
“大人谬赞。”
“哈哈哈……”
昏暗的房间里射入一道光线。
青箬醒来,周身酸痛之感潮水般袭来。眼角微微濡湿,擦干后脸上还残留着咸味。
忽然袭来的光明让她睁不开眼,只得抬起胳膊遮挡。
“睡得还挺好。”
说话人逆光站着,容颜躲藏在阴影之中。
他一开口,青箬便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
“别、别打我……”
听见那人的脚步慢慢靠近,青箬扶着墙慌乱地后退。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知道的都说了,还有少夫人那些首饰,全都给你们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少女苦苦地哀求着,可等待她的却不是慈悲的宽恕,而是一声破风的鞭子。
“啊——”
凄厉的呼痛声回荡在密闭的暗室里,越发瘆人。
楼泱看厌了,转身步上台阶,将腌臜血腥的一切留在身后的暗室里。
出到地表,温暖的日光从窗外洒入酒楼。
楼泱走上二楼阳台,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
红衣上绣缤纷繁茂的花朵越发精神,一朵朵争奇斗艳,最终都沦为着衣人的陪衬。
楼下闹市,人来车往。巷道里鸡鸣狗叫的烟火气叫人心情舒畅了许多。
他与楼二娘站在一处,目光却越过半个坊市,落在北边一座红瓦白墙的楼台上。
“二姑娘,我想她了。”
“没事想她做甚?自寻烦恼。人家现在养尊处优,日子过得好着呢!想她,还不如想想下个月楼中多添两个厨子的事儿,哦对了……”
楼二娘打了个哈欠,伸手从袖袋里抓了把碎冰糖,倒进口中。
亮晶晶的糖粒被她一颗颗投进口中,一时,“咯嘣咯嘣”,碎成糖渣,一时在啧啧吮吸中化成糖水。
她一边换着花样磕糖,一边对楼泱絮叨着楼中琐事,一边拨弄着手边才长出的月季枝芽儿。
不一会儿,过来几个管事的支钱,同她报账,说事情。
她不过稍稍转过头,吊梢凤眼扫过管事手捧的账本,抬手写了几个字,便把人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