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城北。
景龙门外大街,坊巷万数。
一宽静房宇中,雅间烛亮。
雅间的蚕丝被褥之上,侧坐着一位明媚的女子。
修长的身姿丰盈又窈窕,偶有抬手,衣衫配环作响,外罩一件丝织的白色轻纱,腰系一根白色腰带,乌黑的秀发绾着流云髻,在灯烛下肌肤如玉般透着绯红。
月眉星眼,国色天香,却放着冷艳,蚕丝被褥上的女子,正是郭清秋。
被褥前,站着一个秃瓢汉子,不停抹着身上的汗珠。
是为东京关扑十二掌柜之一,黄秦记。
抹着汗珠的黄掌柜搓着手高呼向床褥上走去,一嘴漏风的牙大呼着。
“美人,我来了!”
好不猥琐。
一只眼珠子从一旁的屏风后漏了出来,眼中的森然让黄秦记身体一颤,头上流的汗更多了,但却只能装作没有看见,不过特意离得郭清秋坐得远了些,甚至于屁股都不敢沾在被褥上。
侧坐在被褥之上的郭清秋也瞥见了那屏风后的森然眼眸,对此,她只是浅浅一笑,然后在床褥上用手指划了一条线。
坐在床褥上的黄秦记看得真切,将自己的身子挪了挪,离开了方才郭清秋所划之处。
“美人,来吧!”
“美人~美人~”
坐在床褥上的黄秦记明明满脸惊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却用骚气的嗓音高呼着。
屋外响起爆竹的冲天,乐声人声如潮水。
屋内的药线燃烧声如同蚊子振翅,根本细无可闻。
郭清秋却听得真切。
药线燃烧声停歇。
爆竹炸裂之声响起。
一柄手刀忽然从床下冒出,蚕丝在手刀下如冰雪消融,不仅仅刺出,这手刀还在推动,蚕丝床褥被一分为二。
刀身雪白,刀光凛凛。
被褥被一分为二处,正是刚才郭清秋用玉指所划之处。
刀光闪过,不再挥动。
侧坐在床褥上的郭清秋盘膝而坐,眼光绽绽。
黄秦记虽早就被告知了,但还是被刀光下了一跳,饱满情感地大吼道。
“哪个挨千刀的玩意搁着弄了把刀?干你娘的!”
“还好还好,美人,你没事吧?还好还好!”
秃瓢黄秦记用力揉着自己的心脏,大口喘着气。
郭清秋看得真切,黄秦记的秃瓢和脑门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木窗忽得打开,一阵阴风吹来,直吹得黄秦记一哆嗦。
就在黄秦记扭头之时,他看到了此生都不会忘却的一幕。
月色晦暗之中,一纸人跪膝立于窗槛之上,纸人的双腿、双手上,均缠着爆竹,绽放着火花的药线正在燃烧。
并在他的眼中,燃尽了。
“嘭嘭嘭!”
爆竹轰炸带来的动力促使单膝跪坐于窗槛之上的纸人扑了过来。
面对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黄秦记只是害怕地要命,本想往床褥上一扑,奈何床上还竖着一把刀,于是乎,他只能朝床边一躲。
盘膝坐于床褥之上的郭清秋看出了些蹊跷,迈出雪白玉足,欲要抓向那飞扑而出的纸人。
可惜。
她虽反应迅速,但还是慢了一步。
那纸人扑飞而出,裹住了木桌上的火烛,竟熄灭了火烛,屋中光亮不再,陷入了一片漆黑。
又是一阵阴风吹过。
刚刚被打开的木屋又被关上了,这一下就连从窗外透进的月光都不再。
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在黑暗中,黄秦记吓得不敢动弹,也不敢说话,缩在角落。
而郭清秋,则是解下了缠在腰上的九节鞭,脸色肃穆,如临大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