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青山先生一袭灰色儒衣,缓步走进了院堂。
六年前,沈文贞曾带过沈慕渊和沈乐菱拜访青山先生,和那时想比,如今的青山先生明显身子佝偻了些,但是依旧精神矍铄,鹤发童颜,气度非凡。
相较于阳山先生的严苛和明月先生的儒雅想比,青山先生的课可就风趣许多了,加之选题还如往常一般都是些轻松的话题,不断引来下面的学子阵阵叫好。
他还拿出其中八个就“望终南余雪”做的诗词,让大家好好品鉴了一番,凡被他点到命的无不觉得与有荣焉。
李硕虽然再次“名落孙山”,面上有些惆怅,并不再纠结。
甚至还有空转头安慰了一下沈乐菱,“青山先生就是如此,没选你,不代表你写得诗词不好!”
沈乐菱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他们俩到底谁更失落一些?
申时一刻,钟声响起,众人听得意犹未尽,青山先生又讲了一刻钟,才笑着散了学。
李硕正打算起身给青山先生行礼时,却听青山先生问道:“闽州景仓县凝知许可在?”
所有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青山先生所说的是何人。
李硕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向身旁的小兄弟,难道他写的诗第一次便能被青山先生看重?
沈乐菱站起身来,“学生在!”
青山先生不想写出那样尖锐问题的居然是个如此年轻的少年。
“你跟老夫来吧!”
听了青山先生的话,众人都十分惊愕,这么多年来青山可从未在讲学之上单独找过学生。
沈乐菱跟着青山先生一同离开了院堂,留下了一屋子震惊和嘈杂的议论声。
青山先生领着沈乐菱穿过长廊,转弯处一间木质房屋前。
他推开房门,里面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进来吧!”
沈乐菱跟着青山先生进入了房间,屋内陈设十分简单,墙壁上挂着几幅画,一扇屏风后是张矮榻,上面铺着厚厚软垫,还有两张椅子。
房间中间摆着一张书案,书案上放着一叠纸张和一支墨笔。
青山先生示意沈乐菱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书案前。
“学子已失书生意,此时此景观余雪。”青山先生拿出一张纸念着,他的面容虽然略显苍老,但依然散发着一股沉稳和和蔼的气息
“确是学生所写!”沈乐菱不卑不亢地回答,仿佛不知自己发出让人惊叹之言。
见沈乐菱如此,青山先生和善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闽州虽偏远,但你若一路前来,岂能不知如今官府的命令,此时前来想要激老夫讨论朝局,莫非是那逆贼齐王的人?”
沈乐菱面色也凝重起来,清亮的眼睛带了一丝冷笑,一言不发。
青山先生微微蹙眉,“怎么?被老夫猜对了!”
沈乐菱轻轻笑了笑,道:“学生只是觉得失望!”
她“失望”二字说得极重。
“青山先生,您一生不曾踏入朝堂,这朝堂的任何纷扰当真就能与你无关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