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渊之叫他且停,“若是罪定了,此案便会转交给郡中,你既说已有认罪伏法的画押,郡中可派了人来?”
“未曾。”
纪朴道,“这就奇了怪。仵作可验尸过了?”
船家点头,“已验过尸,证明赵家确是死于毒害。”
文渊之转为问他赵家,“是赵家尽丧了命?”
船家道不是,“小人没说清楚,赵家死了赵夫人,两个儿子和赵老爷,还剩下一个新娶妻的幼子赵三少爷和两个未出嫁的女孩子。”
“现在赵家掌事的可是这位赵三少爷?”
他道不是,“是赵三少爷的姐姐,赵二姑娘。”
“赵三姑娘和那位新娘子呢?”
船家道,“赵三姑娘素来胆小,见父母丧命大受打击,已到了她姑母家静养,新娘子才嫁来不久,与我那妹妹也无话不谈,妯娌并无争执。”
纪朴问道,“那有毒的糕点可还剩下?”
“已全被赵家吃了,做糕点的丫鬟也被打死了,现在死无对证,我那可怜的妹妹要冤死了,此案无法翻盘了,我去伸冤一次,便被打回来一次。”说着抽泣不已。
文渊之垂下眼眸,“死人不会说话,但他们不会骗人,活人会言语,可活人真假话参半。”
船家忙道自己所言全是真的。
文渊之笑了,“我指的是旁人。”
天色暗了,他起身道,“明日此时我们再说,在此处等我们即可。”
老者没法子,只好看着纪朴跟在文渊之后面走了。
勾月边走边说,“他等不及了,你就这样打发他了?”
文渊之道,“倘若我真要打发他,就不会约他明日还在此处了。”
纪朴道,“我明日先不走了,大人既然遇见了,要帮他,想来也需帮手,我帮大人此事完了,再回良渚,近来朝中也无事。”
勾月挤他到一边,“有我帮他就够了,你回去吧。”
“我说了明日不走便是不走。”
文渊之无奈,叫勾月侧头过来。
“啊?这不是缺德吗!”
他被气笑了,“方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要帮船家?”
“可……挖人家坟,实在不好吧?”
文渊之对纪朴道,“方才船家说尸体下葬之处,你可听清楚了?”
“是。”
他合上扇子,头顶月光照得地面发亮,“就下半夜吧。”
勾月问道,“你不去?”
他抿抿嘴,“这缺德事,我怎么能去?”
勾月道,“损阴德的事儿,你叫我跟纪朴去做?”
他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能救王家两条人命,你想想得积攒多少功德哦。”
纪朴活动活动膀子,准备下半夜早些起来。
月光将三人的身影慢慢扯长了。
回了客栈,见瑶台和莲踌正等他们。
勾月跑过去同她们说起今日的事来。
莲踌上楼时回身望了一望纪朴,看得他背后好似有虫子爬,他急忙躲开眼。
“怎么还有这种冤案?”瑶台说道。
三人一路往房中走去了。
到了下半夜,勾月打了个哈欠起身,门外已经站了纪朴。
“起的那么晚,我还得等你。”
勾月没睡醒,“你爱去自己先去,我又没叫你等我。”
“文大人叫我等你的。”
“走吧。”拿清水洗了把脸,在井水旁漱了口。
檐下的灯笼亮堂,纪朴犹豫许久,最后走远了些,无意一般指着自己的脖子,问她脖子那一道红印,“这是什么伤,这样深?”
勾月道,“镖……飙雪的一个冬日,我们一家人出行游玩碰上了土匪,然后我奋力抵抗,打得那叫一个难解难分,嘿——就被割伤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