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想要拜见,回头可以找个时机,带你去见一见。”
勾月不是不通人情,“若我是个男子,跟你称兄道弟,便也去了。可惜我去了,只会给你添麻烦,传出去,人的口舌比刀子锋利。”
没想到她才来良渚没多久,便懂了这些,他有些难过,“只说你是我的好友,没什么的。”
“若有机会在街上碰到了,我再去拜见吧。”她微微低了头。
“哎,别乱动!”丹青手在不远处叫道。
“我累得很,就不能换个姿势吗?”
勾月气恼了,“怪不得做画师没有做修复画做得好,人家都是看一眼便能作画了,他非要人在这雪地里呆着。”
“你就忍忍吧。”纪朴道。
她说还能咋着,受着呗,“你爹呢,是个什么人?”
“他很早就去世了。”
“哎,看来官场不易啊。”
他冷笑一声。
勾月听着了,问道,“我说的不对吗?”
纪朴忽然问道,“你想不想开心开心?”
“怎么开心?”
“我给你说个好玩的,不过,你不能说出去。”
“连阿渊也不行?”
“嗯。”
“那我不听了。”勾月道。
纪朴被噎了一下,“好心当成驴肝肺。”
“你又不叫我跟阿渊说,可见不是什么好事了。”
“的确。”他道,“是我那个早死的老爹。”
“他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勾月道,“我怎么会知道?”
“也是这样一个冬日。他在梅林中跟朋友游玩,遇见两个女子。一个女子穿着鲜红的披风,生了一张极美的脸,微微朝我爹一笑便勾走了他的魂。后来他不知怎么找到了那个女子,却发现她是一个入京王爷的小妾。自那后,与那女子你侬我侬,难以舍去。岂料被王爷发现,在那女子唇上涂了毒,叫那女子毒死他。”
勾月不知还有这样的往事,文渊之说过纪大人是什么昭文馆的博士,应当是个要颜面的读书人,竟会如此昏了头,“后来呢?”
“被毒死了。”他淡然道。
勾月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连忙道歉,“我实在对不住,可这……”
“好笑吧?”
勾月不知如何应答。
“父亲去后,祖父操持家中,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生了重病,为着我能入仕途,到处打点,幸得门路将我送入我师傅门下,叫我师兄看顾我。后来实在病得厉害,我从鹿鸣山回去看他,他一只眼睛都看不见了,为了叫我不担心,装着自己能看见。结果呢,撞在了门框上,撞出那么大一个包来。我当时就发誓,此后要撑起纪家,不叫祖父再为我操劳。”
勾月心里怆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御史台为官,官职也不低,你父亲在你这个年纪,想来也没有你的官职高。”
“不一样的。”他道。
他父亲是个撑不起门户的没错,不过他每一步都是自己所走,不像他,若不是沈桑站在他后头,笼络人脉,他不会走得这么顺,从不摔跤。
两人都沉默了。
还是他打破二人的寂静,“你问我爹娘,是不是因为看见了那母女二人?”
勾月的脚冻得发麻,跺了一下道,“是又怎么样?”
听她倔强,他叹息道,“何必呛我?”
勾月沉思片刻道,“你的事儿,你爹的那些……我都不会跟阿渊说。”
“都随便你了。”他说出来反而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