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
日渐隐西山,桔黄淡紫的霞光披在天空中,衬得漫天生辉。
彼时,一辆低调的马车来到城门口,出示了路引,看过之后城门校尉放了行。
一入京街,到底没出过远门的抚奇,到哪都新鲜,便忍不住掀了靠窗帘子一角,向外略微探头。
“糖葫芦嘞——”
“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哎——”
有卖糖葫芦的小贩,仍在街上抱着扎着草靶子插满糖葫芦的糖葫芦棍,卖力吆喝。
街道车水马龙,抚奇看得出神。
这是与他们那里不一样的天地。
“待见过陛下,定居下来,允你出门寻热闹。”
观他此时像个初闻人世的小童,对待新环境揣怀着好奇与新鲜。
少年说了一句。
抚奇放下帘子,“公子,回头奴才再跟您出来。”
少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再说吧。”
“咱们找客栈,是到距离宫门最近的地方,还是就近瞧瞧?”抚奇问道。
少年坐正身子,一扫散漫的姿态,“不用,那么大个房子不住人,留着停灰吗?”
不,日日有仆人打扫,连灰都没有。
抚奇:“……您决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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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国公府。
堂屋内,父子俩跪在地上面面相看。
一个眼里透着无处可发的怒气。
一个眼里满是无可奈何的唏嘘。
坐在上首的镇国公夫人,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边上坐着的云珏,却有些如坐针毡之感。
别问,问就是此事又因她而起。
——她今日倒是没去赌坊,而是去了合香楼。且从合香楼出来时,叫路过合香楼的镇国公看了个真切。
镇国公黑着一张脸,当时什么话也没说,只是他一回府上来,又喊了楚苏濯来跪上两个时辰。
就那么巧,镇国公夫人再次撞见国公爷罚世子爷。
结果便是,镇国公也再次跪在了楚苏濯边上。
云珏很是心虚,都没敢替谁求情,毕竟镇国公罚了楚苏濯,就不能再罚她了。
虽说她乃郡主之躯,但她少数会与长辈为难。
从未时三刻起跪,今是酉时,再跪上三刻钟,才够时辰。
“嗐——”
镇国公夫人叹息一声,朝地上两人摆了摆手,“罢了,我今儿宽厚些,允你们起身了。”
“谢过夫人!”
镇国公喜笑颜开,拱了拱手,随即站起身来,奈何久跪之余,一下踉跄,跌坐于位。
镇国公:“……”
镇国公夫人:“……”
云珏:“……”
楚苏濯:“……”
“嘿,这——”
镇国公尴尬地笑了笑,一鼓作气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处的灰,坐在了镇国公夫人边上的位子上。
朝他夫人咧嘴笑道:“果然还是夫人心疼我,呵呵。”
镇国公夫人也笑道:“我比较心疼我儿。”
镇国公:“……那也心疼于我。”
镇国公夫人微笑不语。
看过镇国公这例子,楚苏濯有了先见之明,慢慢从地上一点一点地站起来。
站稳之后,朝坐在一旁的云珏伸手,后者看懂了他的意思,把手放在他的手中,借用他的力站起身来。
两人向上首坐着的两人行了礼,安静地转身出了堂屋。
大概,除了镇国公夫人,没人能直视这般的镇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