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鹏飞和苏雨梅赶到乡下医院时,苏雨梅的弟弟苏长青趴在床边睡着了,这是一个面相憨厚,甚至有些木讷的年轻人。他酷似马盖一样的发型遭姐夫张鹏飞不止一次吐槽过,但他始终保留着,好像那是他的标志。可能好几天没有洗头,整齐的刘海一撮撮地耷在脑门上,像长势颇丰的小葱一样。
“醒醒。”张鹏飞手搭在苏长青的肩膀上,摇了摇。
苏长青一下子醒了,粗短的手指揉了揉眼睛,“姐,姐夫,你们回来了。”
“你回家睡吧,晚上再来。”苏雨梅心疼地说。
苏长青站起来,趔趄了一下,臃肿的身子撞到了床边,又弹到了对面的床。“慢点。”苏雨梅要去扶他,他绕了个胳膊,嘟囔了句,“姐,我回了。”
老太太一直睡着,面相安详。说来也怪,老太太虽然老了,但可见年轻时长相应该温婉秀丽,但这一点似乎没有遗传给自己的儿女。
张鹏飞站在病房的后窗前,朝外看了看,护工用轮椅推着病人在草坪中间的水泥路上缓缓走动着。他萌生一个想法,“给妈请个护工怎么样?”
“不用了,明天都出院了。”
“哦,我把这茬忘了。”他转念一想,“出院了,谁照顾?长青一个人,能行吗?”
苏雨梅眉头蹙着,“我正想和你商量呢,想向单位请一个星期的假,不知道能不能批得下来?”
“能,必须能。你要有这想法,今天就不用回去了,明天上班我跟老樊请个假,他准能答应。”
“那你就先回去吧。天气预报说傍晚有雨,开车不安全。”
张鹏飞看了看床上还未苏醒的老丈母娘,“行吧,那我先走了。你自己也要照顾点身体。”他刚出门口,苏雨梅从后面小跑过来,叮嘱道,“星宇的学习你得盯着点,这初中最后一年太重要了。”
张鹏飞开车回到怡州时,天空下了一场大雨。雨很快就停了,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虹。张鹏飞打电话给公司设计部的樊阳,请他出来去大排档撮一顿。
樊阳很快就来了。他比张鹏飞小六七岁,却已经当上了设计部主任。细皮嫩肉的,近几年肚子不断膨胀,裤腰带用力朝上托着。
等坐下来时,夜幕已经开启了。
秋风微凉,将大排档的灯吹得摇摇晃晃,两个人的影子也拉得忽长忽短。
“突然请我吃饭,肯定有事?”樊阳吹着啤酒瓶,有了点醉意。
张鹏飞笑道,“我就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是这,我媳妇老娘明天出院,老太太身边没个人照顾不行,我媳妇想请假一个星期。”
“以为什么事呢,没问题。”
张鹏飞哎哟一声,“樊主任您真是大仁大义。”他朝老板举了下手,“再来一扎啤酒,二十根牛肉串。”
樊阳闷声笑道,“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们是怎么也想不通,你居然跟苏雨梅搞到了一起。”
“什么叫搞到一起?我们那是结婚。结婚你懂不懂?你不懂,你女人不少,老婆一个也没有,你就想自由,对吧。我以前也想自由,我玩起来,可比你们凶多了。可自由这玩意,慢慢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天天那么混着,心里没底。”
樊阳一挥手,“少来,我看你丫就是被你爸逼的。不过,我也不明白了,你娶苏雨梅干啥啊,那么多人倒追你那么紧,送上门了你不都要,小花轿你不上,偏偏上了辆拖拉机。”
“什么拖拉机,再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
樊阳歪着头,“其实,我也有事请你帮忙。”
张鹏飞将一条腿跷到另一条腿大腿处,不时颠着,剥着毛豆米往嘴里抛,“说说看哪方面?只要我能帮上的,兄弟我肯定到位。”
“冯小满最近没相亲吧?”
“应该没有吧,最近我们家不是在忙我小叔的婚事吗?她那茬事暂时搁下了。”张鹏飞说到这里,长哦了一声,醒悟过来问,“看上我表妹了?”
樊阳笑了笑,“上初中那会儿,就觉得你表妹长得不错。老想着接近她呢,可人家没把我放眼里,也难怪,我发育晚,初三一米五还不到,还瘦巴巴的,跟我们班有的男生站在一块,跟两代人似的,她哪里能瞧得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