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动气。”袁尚宫说,“你杀皇甫腾是对的。宫绍谦对她是痴心一片,要是知道皇甫腾对她有什么举动,你皇甫世家难免灭族。”
袁尚宫看一眼甲板上皇甫腾的尸身,说:“这样的人成不了大事,你不必心痛。”
过了一会儿,皇甫帜忽然失笑,点头,“没错,我怎么会为一个莽夫而失了神智?”
他俯身抓住皇甫腾的尸身,推入了海中。
皇甫帜对袁尚宫说:“这下干净,神不知鬼不觉。”
“还有我知道。”袁尚宫说。
“哈哈,尚宫会说吗?当初末将加入清天组织,还是尚宫你向太妃引见的。”
袁尚宫说:“以将军的身手和聪明才智,怎么能屈居于那些所谓嫡出之子之下?”
庶出身份是皇甫帜心里的隐痛,他脸色一变,说:“我只知道跟随少主,成就功业。”
你诱惑过吗?诱惑过男人吗?
她一边奔跑,一边问自己。
当然诱惑过!间谍以诱惑男人为武器,以至于真情假意分不清楚。
只要你要我!只要你对我动心,你就败了!
甜美的笑容和身体都是制胜的武器。
她再不回头,直奔向远方。
她沿着海岸奔跑,不知跑了多久,天渐渐放明了。
前面是黑压压一片舰队投向海里的暗影。
冰蓝愣了一下,无敌舰队?!自己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忽听一声脆响,有一支箭擦过她的肩膀,斜斜插入地面。
她反应很快,一个侧扑,人就扑到了地面上。
“什么人?!”
朦胧的晨光里,几个人向她跑过来。其中一个是军官模样,看了看她,先是惊愕,然后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来。
眼前的女子,衣衫上带有血迹,头发蓬乱,看起来不是大户人家的逃妾,就是私奔在外的千金。反正,来路不正。
“天上掉下个美人来,是看我太闷了吗?”
那军官喝令:“绑起来!”
士卒们扑过来,七手八脚把她绑在岸边一棵树上。冰蓝拼命挣扎,但一人敌不过几个强壮的士卒。
官如匪,她的一颗心往下沉。自从遇上宫绍谦开始,她就一直不顺,与危险同行。这是什么运道?
“你们在旁边给本官望风。”军官说了一声,欺身向前,一手抓住她的长发,凑过去。
她拼命把头转过来,避开,却感觉湿热的落在脸上和颈部,心里无比厌恶,就像身上爬了虫蚁的感觉。
同时心里也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以前和宫绍谦在一起的时候,他的,似乎没有这么难以接受。
“葛副将,你不去巡哨,在这里干什么?”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冰蓝看去,见朦胧的晨光中走来一人,挺拔的身姿,如一杆青竹。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冰蓝拼命扭转头,叫:“致远!是我。”
贺兰致远惊讶地看过来,“是,夫人?”
“放了她!”贺兰致远愤怒的声音响了起来!冰蓝长出一口气,感到一阵恍惚晕眩。毕竟是怀孕的身子,又跑了这么久。
“葛副将,你回去听候处置!”
然后,贺兰致远快步上前,解开她身上的绳索,“夫人,不要怕,我来了!”
“致远!”叫了一声,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眼前一片彩色的光晕在闪烁,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可以感觉到起伏动荡,知道自己身处于船上。
触目是贺兰致远的脸庞,这双一向清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焦急,看她醒来,他十分惊喜,“夫人,你醒了。”
稍微一打量四周,知道是身处于贺兰致远的舱房里,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夫人,怪我治军不严,让你受惊。”
“致远,我托你办一件事。”且不管那件事,她有紧急的事情要办。
“什么事?”
“去岸上药店里买几两藏红花,立即去买!”她语气急切。
贺兰致远不明所以,“藏红花,那是干什么用的?”
“我怀孕了,我要堕胎。”
他愣了一下,脸上出现了难堪的神情,像是打了他一耳光一样。冰蓝却很坦然,心想:没必要隐瞒。
“夫人……”
“不要叫我夫人,我不是夫人!”冰蓝忽然焦躁起来。
“好,我叫你姐姐,姐姐……”他犹豫了一下,终于问了出来,“我能不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没有!”她厉声说:“这就是一个祸胎。”
“姐姐,你先别激动。”贺兰致远急的直打转,“我不会安慰人,有些事情也不懂。”
“不用你懂,如果你还想帮我,去买藏红花。”
“你可想好了?”贺兰致远看起来比她还难受。
“你快去!我不屈从于命运,更不会要这个祸胎。”
贺兰致远看着她脸上凛然的神情,终于说:“好,我去买药。”
他匆匆出去了。
过不多时,贺兰致远回来了,对她说:“药买来了,可大夫说了,中药堕胎不是很稳妥,这是活血化瘀,破血逐瘀的药物,危险性比较大,容易引起大出血,所以最好还是不要用。”
冰蓝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煎好了,给我!”
她皱眉把一大碗浓浓的药喝了下去,就躺在床上等。
过了一会儿,肚子开始疼了。那痛感――一阵松、一阵紧。
冰蓝躺在床上辗转呻吟。疼痛――越疼,心里就越恨!
贺兰致远急的围着她打转,“这药是不是不好?”
冰蓝感觉下腹坠痛,说:“不是,喝了药,就是这样的。”她在床上辗转、却感觉摆脱不了附于身体上的那块肉。腹部的坠痛、绞痛、连嘴里都是苦的。
见她痛苦的表情,汗水把头发粘在她苍白的脸上,看的他心痛。
“要不,就算了。”
“胡说!”她挣扎着坐起来,“致远,我知道你人好,你现在……向我肚子打一拳,用力打!”
贺兰致远吓了一跳,“干什么?”
“帮我堕胎!”她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
他手足无措,脸色比她还白,说:“姐姐,我下不去手,万一伤了你。”
“你快点儿动手,我不怕你伤了我。打呀!”
“要不,你就生下来吧。”贺兰致远看起来比她还痛苦。
她喘息着,“我宁可死,也不要他的孩子!”
“……”
“要么我死,要么帮我堕胎。你选!”
她拉住他,一双眼睛似乎迸出了火星,那是死灰中燃烧的燃烧将尽的苍白之火,厉声说:“请你,用力打!”
贺兰致远仿佛下了决心,“好!”
他运力于臂,狠狠用力,一拳击下!
疼痛――
她梦见自己浮在血污中,疼痛阵阵,在一片血色中看见一个男人的脸,“你杀了我的孩子?”
“是,我不爱你。也根本不会爱上你。这个孩子是你强加给我的。”
宫绍谦上前,紧紧抓住她的手,“你太狠,我杀了你!”
“你杀吧!”她冷眼相向,“你的爱,我根本不稀罕。你的所谓的爱,我根本不想要!”
忽然喉咙处一紧,眼前一黑,“是吗?那好,你只能由我亲手来杀。”
“你顾及到我的感受了吗?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我不会给你我的一生,随便你怎么样,也不可能拥有我的一生。我们本来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宫绍谦的手在她咽喉处收紧,“我不该爱上一个狠心的女人!”
“我狠心和你有关系吗?我就是不爱你,你怎么做都没用!”
“姐姐,姐姐!”忽然被人使劲摇醒,触目是贺兰致远的脸。
见她醒来,他端过来一个碗来,“喝点儿鸡汤。”
冰蓝猛然坐起,一把抓住他的手,也不顾汤碗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致远,他来了吗?我们走!”
“谁?谁来了?”贺兰致远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地问。
她握住他的手,“我怕。”
“怕什么?”
“怕宫绍谦追来。”
贺兰致远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目光中满是坚毅,“我愿意与你千里逃亡,只要你一句话。”
“什么?”
“我愿意保护你,陪你到任何地方。”他说:“这个海军统帅之职,不要也罢。”
冰蓝心里不禁感动,却说:“那怎么能行?我知道,你是个出色的军人。”
“你要到哪里,我陪你去。我要保护你!”他眼神坚毅,里面有着竹的节,松的毅,像是可以飞出萧萧的剑气。
这样的男子,确实可以令人放心。
呆了半晌,她向他伸出手,“致远,你使我不能拒绝。”
一叶小舟顺流而下,一路是绿水青山。山花摇曳,东风把柳絮卷的均匀。
冰蓝坐在船舱里,拿出粉盒来匀脸,她对着手里的小镜子看看,皱眉说:“我的脸色好差。”
“姐姐怎么看都是天生丽质。”贺兰致远说。
冰蓝轻笑了一声,“致远,这样的甜言蜜语,你对别的女子说过没有?”
“没有,只对你一个人说过。”贺兰致远坐在船头,他已经换下了军服,穿一身蓝色布衣,身姿挺拔,仍然是军人气质。
“你可有后悔?”
“不!”贺兰致远抱膝坐于船头,正色说:“我自十二岁入军中,从没有如此放松惬意的时候,多谢姐姐给我这样的好时光。”
冰蓝微笑,“致远,你总是那么样的好啊。”
时已过午,小船停泊靠岸。贺兰致远携冰蓝下了船,上岸,嘱咐船家把船停泊好等他们。
岸边有一个小镇。绿树成荫,黑瓦白墙。
两人先找了一个小茶铺子,卖茶也卖面食,面条很细,有点儿像阳春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