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夫人在自己弟弟的脸上打量一番,见他因为连日的过度辛劳,眼窝比往日更深了,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生;现在看见他心事沉重的样儿,就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一定有了自己的想法,她随即向丈夫李自成使个眼色。
自成此时也早已觉察出高一功似乎有什么想法,他看到夫人的眼色,就向高一功问道:“一功,你说说,今晚来个回马枪行不行?”
高一功缓缓地抬起头,他与李过素不对付,听到李过的名字就是一阵心烦,可是今天他已经考虑过很久,此时还是决定要说出自己的看法;于是,他用手掌在自己的脸上用力抹了一把,正要开口说出自己的意见,却看见那个负责寻找本村百姓的小校匆匆走进来,他暂时把自己的话头忍住了。
小校没有看见高一功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走近李自成的身边,禀报说:“闯王,老百姓找回来啦。他们听说是闯王的老营扎在村里,不再那样害怕,一下回来了几十口子。”
李自成点头道,“好!快取三十两银子放赈!你说的那位姓杜的老头子找到了么?”
“我把他带来啦!另外,他还叫了一个驼子跟他一道来。”
“人在哪儿?”
“在大门外。”
自成嘱咐大将们继续商议,他赶快站起来向外走去。此时,他满心希望会从这两个老头的嘴里,得到些自己有用的消息。
杜宗文老头子袖着两只手,紧紧地夹着膀子,同来的那个驼子也瑟缩地站在月亮地里,两个人心情紧张地等着闯王李自成。
一看见到李自成出来,杜宗文慌忙抢前一步,拱手说道:“闯王,辛苦啊!老百姓如今都成了惊弓之鸟,一望见有人马来到,不管是官兵还是咱们义军,便一哄而逃,巴不得藏到老鼠洞里,你大人大量可别见怪啊!”
李自成爽朗地笑着说:“老伯,你说的哪里话!在兵荒马乱的年月,老百姓听说打仗,再看到人马杂沓而来,哪个不是想着逃命,谁肯拿性命往刀尖儿上碰?再说,咱们最近新并入的几伙人马,纪律也不大好,难怪老百姓要远避山林。”
杜宗文截住自成的话头说:“不,不!你的闯军比官兵强多啦。老百姓心上有杆秤,谁好准坏全清楚。至于你李闯王的人马,在各家子义军中是个人尖。大家都这么说,可不是我老头子当着你的面故意说奉承话。”
“可是骚扰百姓,做坏事的人还是有不少。”李自成此刻又想起了不知所踪的侄儿,彪呼呼的侄儿也还是有些远见的,俗话说的好,愚者千虑或有一得,可能正是说的过儿。
“唉,十根手指还不一样长短,林木桩子也各有高低,怎么能一刀斩齐?人上一百,形形色色,难免良莠不一,何况是成千上万的人马!”老杜难怪长寿,人家说话的水平足以登大雅之堂。
“老伯,福宝可是你的侄儿么?”李自成打断了杜老头的瞎扯淡
“是我的亲侄儿,听说去年春天就不在了。”老杜头的声音一时有些低沉
“是的,他阵亡啦。好可惜一个汉子,很可惜……”李自成没说是因为自己命他,在两军阵上与卢象升对砍,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