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幌摇摇,灵堂的光在风里闪烁。简秋萝在灵前跪了三天了,几乎滴水未进,也不与人言语,只是拿着佛珠念着莲华经。
烟如织走进灵堂,关上门窗,将门外的风雨都尽数挡住,闪烁的烛火才渐渐平静下来,这一幕仿佛简鄂走的那一年发生过一样。
“姑姑。”烟如织尝试去唤她,这些日子简秋萝都似乎不愿意理睬人,尤其是她。果然,简秋萝没有回答,仍闭目念经。“姑姑,你吃点东西吧,爹爹也不愿意看着你这样啊。”仍然没有回答。
烟如织一急,夺下简秋萝手里的佛珠,“守灵念经的事情,应该女儿来做才对啊,姑姑你去休息一下,好不好?”简秋萝睁开眼睛,“怎么了,你是想说,父亲是你的,我只是个外人吗?”
“姑姑!”烟如织跪在她身边,“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如织知道姑姑恼我,是如织害死父亲,可是,如果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就是死我也愿意。”简秋萝颤着身子,像是在极力忍着什么,过了半晌,还是冷冷说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
“姑姑!”烟如织往后坐在自己的脚上,撒起娇来,“我现在很害怕,爹爹走了,戈马帮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懂,徐大哥和姑姑是我唯一的指望了,如织如果失去了姑姑的原谅和爱护,就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要做这个帮主了,我不要管这些事情!”以前撒娇一惯是最有效的,可是这一次,简秋萝非但没有哄她,更是反手重重的一巴掌,耳光响亮地落在烟如织脸上,连守门的小童都听见了,却不敢来问。
烟如织被打懵了,仍是坐着,也不叫疼。
“你父亲为你而死,临死把他一生的事业交到你手里,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吗?”简秋萝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怨恨。
“如织懂得,如织答应你,我决不会逃避。再难的事情,我也会去做好。可是姑姑,你告诉我,爹爹的遗愿只是把戈马帮交给我吗?”烟如织明白了她在怨恨什么,“爹爹难道没有嘱托我让姑姑之后的日子都安宁幸福吗?如果姑姑以后都要怨恨如织,如织如何完成爹爹的遗愿?”
简秋萝再也忍不住了,她反身抱住了同样需要这个拥抱的少女,她不敢承认,她在嫉妒,在恐惧,在绝望。她的世界随着燕颀的离去而死亡了,但是年轻的烟如织却拥有了爱情,使命和希望。
简秋萝害怕,她害怕自己成为一个被遗忘的人,她害怕烟如织越来越强大,便不再需要她,不再爱她,所以才决定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先放弃烟如织。
“我都干了些什么,我的如织,我的如织!”简秋萝抚摸过简如织脸颊上的手掌印,人总是逃不开恐惧,嫉妒和绝望,于是把它加以伪装,变成怨恨,但是怨恨并不能消除这些,唯有爱,唯有信任才可以。
三个月了,春天的寒意褪去,夏季的色彩开始渲染澄湖岸。死者已矣,生者还要谋划自己的未来,像疯长的水草一样,向上生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