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苏辄之娓娓道来:“采薇弹琴特别好听。我这人不懂音律,人人都说凤栖弹琴好听,我却半点听不懂凤栖在弹些什么。采薇不一样,采薇知道我是个俗人,听不懂那种忽快忽慢的曲子,所以每次她都弹些下里巴人给我听。
“红颜易得,知己难求。别人弹下里巴人都是在嘲笑我不解风雅,唯独采薇从来没有笑话过我孤陋寡闻。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姑娘,说没就没了。要是采薇还在,她弹琴,我跳舞,或许我们还能再去秦淮河骗一次簪花税。”
我苦笑一下,换了话题说:“待你身子好些,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何人?”苏辄之问。
我想了很久,斟酌出一个恰当的用词:“我妻子。”
“当真?”苏辄之瞬间停下脚步,他急切地拉着我说:“我今日无碍,我们今日便可去见她。”
“不急。”拍拍苏辄之的手背,“她最近不会搬家,过几天去也能找到她。”
“为何今日不能去?”苏辄之问。
“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我说,“先把要紧事处理了。你放心,她耐心好得很,她会等我们的。”
走进深山,巡防的守卫最先看到我。两个守卫齐齐拱手抱拳说:“宗主!”
我主动给两个守卫介绍说:“这位是雍国侯,你们找两头驴来,我和侯爷骑驴进山。顺便再派几个人给侯爷引路。”
守卫依言照做,我和苏辄之一路畅通,一人骑一头小毛驴往更隐蔽的山林走去。
原本苏辄之对我在四川的营生很是好奇的,可惜今天他的心思全被我传闻中的妻子吸引了去。人人都说,嫁给秋月的人一定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春江水暖鸭先知,其实嫁给秋月的人才是这世上最惨最悲哀的人。
要不是有酌泉公子对苏远那般恶毒的评论,或许我这辈子都不会带苏辄之去打扰园中的姐妹,不会让他看到那么血腥残忍的画面。这世上不是没有黑暗,而是有些人挺身而出,用自己单薄的身子为世人挡住了黑暗。
山中修了一个校场,杨镡是两万新蜀军教头。我和苏辄之还未进入校场就听得里面杀声震天。杨镡能得到苏远的兵符,单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出杨镡是个能担重任的人才良将。
可是我和苏辄之刚踏进校场大门,围栏上一排生死不明的士兵顿时把我和苏辄之都吓得不轻。
“那边是怎么回事?!”我指着一排被悬空吊在围栏上的人说。“是死的还是活的?”
“回宗主,是活的。”引路的小病弱弱地说了一句。
“怎么把人这么吊栏杆上?!”我骑着小毛驴径直往那排被悬吊的士兵跑去。“这些人犯了什么事怎么要受这般惩罚?”
引路的小兵左右看看没人,气蔫蔫地说:“自从春香将军嫁到关外以后,杨将军就跟变了个人一样,动不动就重罚下属。这几个人还算是好的,被吊栏杆上吹吹风,横竖也死不了。”
我一听就不对劲了,“难不成最近还有被打死的?”
小兵憋憋嘴,低下头说:“大家都说杨将军在关外吃过黑瞎子的心,所以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用手揪揪被吊在空中的几个人,他们一个个愁眉苦脸,被绳子绑了吊在空中动惮不得。冷风一吹,几个士兵就像房梁上的腊肉一样在空中晃荡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