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天晚上,陈扶风从宫宴上回来,就直接在院落里练起了苏锦刚教给他的新鲜出炉的招式。
师父一直强调,武者的造诣和基本功密不可分。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
所以几个月来,陈扶风全都在练习马步桩弓步桩等武学基础中度过。
最近几天,好不容易开始教习一些打法,当然宝贝的很。
从此焚膏继晷、废寝忘食,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摸索这一招一式的精髓。
陈婧小憩片刻,醒了醒酒,把陈扶风叫进来。
“乖侄子,我呢,明天要出趟远门。”
小姑姑这话什么意思,陈扶风心里明镜儿似的。他打算从中捞点好处。
“你是不准备带着文武双全勇敢机智的我保护你吗?”
陈婧用手抓了抓空气,又挠了挠脑门。
“这个呀,你程夫子也去。”陈婧托着腮看他,煞有介事的说,“本来想让你去夏府蹭饭来着,你要是不嫌你程夫子唠叨,那就一起去呗~”
“我去夏府!”陈扶风本来也没想跟着去,本意就是想让陈婧友情赞助一次夏府一日游,陈婧知道小祖宗心里想的什么,安排正合他心意,陈扶风难得尊敬程邈一次,“姑姑替我向程夫子带好!”
翌日。
陈婧一大早就敲开了夏府的大门。
才明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夏府能稳立朝中这么多年,在沉寂了几年后,夏夫人很快得到皇嫂的赏识,皇兄又一直对夏将军寄予厚望,不是没有道理的。
杜若水在督促夏芙蕖背四书,苏锦则是每日寅时就起来练功。
陈婧说明来意,把扶风丢在夏府。
往常每次来,总是赖在夏府吃饭的凤华公主,这次连口水都不喝,转身出门,去城门口约定的地点找程邈。
程邈已经牵着一批深灰色骑乘马等候在那里了。
陈婧觉得,自己可能是个路痴。程邈带她去川谷镇走的这条路,她完全不记得上次跟着商队走过。
陈婧撩开车厢的帘子,映入眼帘的都是陌生景物。她慵懒的靠向后面,望着外面程邈的背影说。
“好奇怪,我对这路怎么一点印象都没了。”
“这是臣找的一条近路。”程邈也很久没走过这条路了。
翰林院正是忙的时候,大学士肯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给他假,他可不敢作威作福。
陈婧承认,程邈虽是个文官,驾马的技术还真是没的说。
他们乘的是快马,陈婧坐在车厢里,却丝毫感觉不到颠簸。
青山幽鸣,风烟俱净。茂盛的树荫遮挡住头顶烈日。
“公主要是觉得闷,桌下的暗格里,有书可以看。”前面那人的声音携风入耳,很是稳重。
“这是你府里的马车吗。”陈婧环视一周,布置的真不错,红木小桌,茶叶茶壶,软垫靠背,连书都有,还有一件挡风用的外衣。
“臣的府里没有马车。”程邈答道,“这是向马场的刘太仆借用的。”
放在今天,程邈应该会是个倡导节能减排绿色出行的好青年。
“读书人,你人缘还不错呢。”这一点,陈婧很早之前就发现了。
和苏锦接触的久了,陈婧才知道,能和苏锦说上话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其中,唯一让陈婧想不明白的就是程邈,苏锦虽然对程邈态度冷淡,但看他的眼神,像看恩人,也像看兄长。
程邈是个把陈年旧事咬烂嚼碎要么埋在心里要么烂进肚子的人。
除了有酒的时候。
所以他向来滴酒不沾。
原本以为,它们能憋进心里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到了驿站,那匹枣红马,岂止健在,简直被养的容光焕发。
陈婧掏了银子,作为答谢,又多给了一些。
松松筋骨,陈婧翻身上马。
程邈觉得后面的车厢碍事,便变卖给了驿站,回去还钱还马就行了,反正刘太仆也不缺这一辆车厢。
陈婧见程邈忙活完了,拉住缰绳,准备策马疾行,让坐骑撒了欢的跑,掉掉这一身肥膘。
“殿下,等等。”程邈喊住她,手里提着那件外衣。
“马上风大,把衣服披上吧。”
陈婧怔怔的低头,目光撞进那人真挚的眸子里。
她嘴唇微张,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怎么也发不出声,手掌也一时没了知觉,抓着绳子不动。
她原以为那是程邈给他自己穿的。
程邈见她定定的看着自己,以为她不想穿。复又劝道,“殿下,嫌这衣服不好吗?挡风就行了啊。”
“不!”陈婧连忙开口,眼神有些躲闪,接过他手中的外衣。
手指划过他温暖掌心的时候,一股电流穿心而过。
陈婧把衣服裹在身上,牵起嘴角,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慌乱,“走吧。”
回程的路上,两人骑着一红一灰两匹骏马,又有满山松翠做陪衬,煞是好看。
“你昨天听我说了那么多,得给我讲讲你的事,这样才公平。”山风在耳侧呼啸而过,陈婧好像怕一旁的人听不清楚,故意说得大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