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硕华秀看着夏芙蕖的睡颜,羽睫落上稀薄的白霜,女子面部柔和的线条如清风拂柳去无痕,细雨润叶静无声。
万籁俱寂,风沙俱净,让人不忍打破浩荡天地间的片刻安宁。
和硕华秀的修长手指从衣袖里探出来,指尖还未触及夏芙蕖的肩头。
夏芙蕖感受到近身处萦绕着一股阴寒内力,在睡梦中惊醒,铜铃眼忽的睁开,提剑站起,忘了自己身处危机遍布的松林,后空翻离开那人几丈远,又触动了机关。
苦寒之地,苍茫雪岭的松林间,竟然凭空喷出火来。
星辰闪烁的须臾一瞬,夏芙蕖浮寄孤悬,挡不能挡,躲无可躲,视线集于鼻前一点,只见那火舌疾如雷鸣电闪,从林间窜出,向她的面门冲来。
和硕华秀还保持着向前微俯的姿势,缓缓转动手腕,掌心涌出水蓝色的粼粼焰气,撞向追魂夺命的血色烈焰。
他缓带轻裘,夷然自若,仿佛早就经历过千万遍。
红是共工怒撞不周山的狠绝,是磅礴深渊的绝望炽热。
蓝是吴刚伐桂的心无杂念,是高悬皓月的通透明净。
一柔一刚的两种力量互不相让,难以共存于世间,最终同归于尽,一道消散。
穿云裂石的声响,在夏芙蕖眼前炸开,眩然光色刺目,一滴泪从眼角滑过侧脸,在冷风寒气中结成冰晶,碎于雪泥。
心有余悸的看向那个救了他的人,夏芙蕖如惊弓之鸟,神经紧绷,面露惧色。
琥珀色瞳仁映出面前的挺括身影,长襟阔袖,衣袂飘举,肃然玉立,风度翩翩。精雕细琢的轩昂眉宇间,神情高深莫测,如仙山圣地的高域上,盛开着一朵遗世独立的雪莲。
手中宝剑光可鉴人,映刻不远处超然物外的孤影,令天地遽然失色。
暗藏杀机的险境,差点成了她的埋骨之地,夏芙蕖眨了眨酸痛的双眼,不去理会脚下衰草寒烟的荒芜,天地间只剩下被这副容颜惊艳了的绵长岁月。
一个惊魂未定张皇失措,痴痴看着面前的俊影,一个从容不迫踏雪无痕,气定神闲接受唐突的注视。
后来的许多年里,夏芙蕖每想起初见的这天,都会觉得,或许冒险来驭龙岭,就是上天想让她看华秀一眼。
这般标致的人向夏芙蕖走过来,想到自己明目张胆的盯着他看,夏芙蕖忙低下头,涨红了脸。
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夏芙蕖抬抬脚,想站得自然一些。
“别动。”华秀不耐烦的提醒道,省得她再触动机关。
刚才为了助她脱险,华秀强行动用被禁锢的内力,现下可没有精力再多救她一次了。
“奥。”夏芙蕖拘束的站在原地。
华秀走进她,锁住夏芙蕖的视线,望向她眼中的清潭,想用傀儡术消除她的记忆。
过了片刻,夏芙蕖被他看得面色窘然,忍不住开口,“谢过公子救命之恩,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华秀愣了愣,她能抵御傀儡术的控制,难道是,她的记忆之前就被人封过?
蹙了蹙眉,华秀抬起右手,附上夏芙蕖的面门。
寒气侵袭,夏芙蕖头皮发麻,抓住额前的一片冰冷,“你的手好凉,你困在这里多久了,也出不去了吗?”
一寸皮肤上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度,华秀甩开她的手,拉着脸,看向夏芙蕖的眼神带着丝丝缕缕的怒意,却有一股热意悄然融化指尖的寒冷。
华秀不知何故,铁石心肠动了动,刻意的点点头,假装同样是被困在松林中的落难者。
“我刚才救了你,你要怎么报答我?”华秀唇边勾起邪惑的笑意,左右他闲的无聊,就留在林中,和这小女子周旋一番,打发打发时间。
“等我腻了,自然会放你出去。”华秀在心中说,这里的机关暗道,不会有人比他还清楚。
“帮你,奥不,帮咱俩出去?”夏芙蕖的盘缠花完了,身上也没带什么贵重物品,看这位公子的穿着打扮,风度气质,身份地位应该不低,也不会稀罕金银珠宝之类的答谢礼。
和硕华秀听了她的话,眼里的轻蔑可见一斑,这个女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夏芙蕖看出他神情中的不屑,以为他小瞧了松林的厉害,苦口婆心道,“我听附近的村民说,这里如同人间地狱,很多人丧命,你虽然武功高强,也要小心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