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意反问，时知慧被堵得无话可说。她暗地里咬着嘴唇，恨是恨的，却只能忍着。阖着眼点头：“我劝也劝了，说也说了，你和爸的个性，不要说我，就是这时家上下都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你们的。”

一边说一边又调转了枪火对准顾以言道：“可能我们这里的人没有办法，别的人却有我们所没有的本事。你要带着他们上楼，就上楼去吧。不过爸这会可能刚醒，你也知道，他刚醒时候的脾气不是很好。”

时之余不置可否，带着顾以言往里，一直往楼梯口走，到了一层那里，他停下来，要从顾以言那里把孩子接过来。以言往边上一让，不肯放手。

“你肯和我走到这里，我已经明白你对我的态度，对今天这起事情的态度，不管怎么样，我感念你的体谅，我不会丢了你们母女两个人去面对他们。”

顾以言眼皮低垂着，没有看他：“我没有别的想法，你也不用想过多。我只是想要保我女儿平安。”

听到她说这句话，还是失落的。浓重的失落。原来，她并不是因为顾及他的处境和脸面才肯默不作声的一直跟着他走到这里。而是因为，她的孩子已经在所有人面前露了脸，除非他力保，否则，她担心孩子会成为他们时家内斗的牺牲品。

“好，我懂你的意思了。”时之余深吸了一口气，他不再多说什么，一步踏上阶梯，他往上走。

顾以言在楼下，看着他往上走的身影，可能是灯光造成的错觉，她竟然觉得他很寂寞。他的背影，很萧索。

失笑，自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他就算再萧索，也好过她被人捏着命脉，每走一步都要战战兢兢，看遍了别人的脸色。谁比谁更可怜呢？

抱紧了女儿，顾以言也往上。脚下的路不比连绵的山脉平坦。她千万个不愿往上走，但是她不得不往上走。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事已至此，如果她打退堂鼓，在时家和时之余分道扬镳，她和圆圆的下场会有多凄惨。当初，当初如果时之余肯开门，放她和以诺进来，她和以诺不会在大年三十的晚上关了灯，躲在黑布隆冬的公寓里，互相拥抱着，在那一声声讨债的可怕呼喝中度过。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时家的人如果下起手来，很有多狠心毒辣。

她在他身后，好像还是年少的时候，他走在前面，她战战兢兢的躲在他身后，一步三停的犹豫，看着他倒映在地板上的身影，欲言又止。然后他突然回头，把低垂着脑袋只知道担心害怕的她撞了个正着。是那一次吧，是那一次开始心动的......

“你不用太担心。”

顾以言抬头，他停了下来，就站在她面前，比她高一阶的台阶上。低头，目光涔涔的审视她。顾以言精神有一丝恍惚，她移开视线，忙整理了情绪。低声应了，抱紧女儿。

“把孩子给我吧。”他再度伸出手来，顾以言不愿意相让的，可能是因为刚刚的恍惚，她鬼使神差的，还是把孩子送到了他的手上。等他一抱走，她又有些担心，眼睁睁的仰着头看着时之余。

时之余有话要说，但是到这一步，好像他说什么，在她的眼里都成了别有用心。倒不如不说了。转过身，他抱着孩子走在前面，侧耳细听，顾以言的脚步亦步亦趋，一直都跟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