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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卿本佳人(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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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佛堂出来桓晃愁肠百结。他不能做逼死母亲的事情也知道杜氏两府的案子里面颇有内情,但是袁樵现在正在为国效力!

妻子带来了儿女为他送行桓晃今年三十有八,长子今年也二十岁了,前年娶妻娶的也是杜氏之女。桓晃一想到“舅家”对儿媳腹中胎儿也没有了期待。明明之前想的是若是此番立功,也是祖父给长孙送的见面礼。

儿女们依依惜别,恍惚间一个念头打到桓晃的脑子里袁樵多大来着?有没有二十岁?他娶妻了吗?如果没有……

这是要害人绝后啊!桓晃两手间湿哒哒的全是冷汗。

胡乱慰免两句:“你们要看好家。”桓晃便再无话可说了。

妻儿看出他兴致不高都讪讪地离开了。桓晃伸手抹了了把脸,扬声道:“走!”

走了一路,也不曾想出一个两全之策。

再入京师,桓晃的雄心壮志已经涓滴不剩了满心里都是忧愁。京师里热闹异常欢喜地准备着除去“四凶”之后的第一个新年。满目繁华更助桓晃内心的凄凉真真愁肠百结。

偏偏这个时候桓琚还要召见他。

桓晃并没有太多的机会进入两仪殿他与桓琚的血缘说远不远说近也不算太近。望着巍峨的宫殿,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得到单独面圣的机会,还是“舅舅”的功劳。真是冤孽。

桓晃相貌堂堂,国字脸、浓眉大眼、高大魁梧一看就是一个伟丈夫。桓琚赞道:“真将军也!”欣赏之情溢于言表。有事的时候,人们更倾向于培养自家人。桓晃正是桓家人。

桓晃满腹心事,说不出什么华美的词句来,桓琚愈发认为他稳重可靠,安慰他道:“区区山贼,正可磨炼尔等,何必愁眉苦脸呢?你再这样,我就要换人去啦!”

不能换!

他娘正那儿半绝食的等着袁樵死呢!

桓晃只觉得兴许袁樵没死,他自己先愁死了。借着伏拜的动作,遮掩脸上的愁容。桓琚笑道:“好啦好啦,一脸凝重,不闹你了,给你配个帮手,郭宜,我看他不错,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呀。”

桓晃再拜而谢,辞出两仪殿。

出了两仪殿,往各处领相应的文书、印符,许多人羡慕他得了这个机会。在远离楣州的人看来,楣州是送功劳的地方,一个假土司,统共那一点户口,又不是在军事要冲、财赋重地,癣疥之疾耳。这么容易得到的功劳就落到桓晃的头上了。

如果没有杜氏的要求,桓晃自己也觉得春风得意的,现在的感觉却是大不相同。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可怜的新郎,明知道娶了一个揣着别人崽的老婆,还得对着道贺的人说“同喜”。不,比那个还惨,毕竟老婆能换,亲娘千秋万代都是亲娘。

在兵部,他遇到了同样来领文书的郭宜。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一脸的豪爽气概,笑着对他抱拳一礼,道:“末将郭宜,拜见将军。”

你还不知道我要带着你干什么去呢。桓晃勉强笑笑,拍拍郭宜的肩膀:“真壮士。”三字出口,正在办文书的兵部郎中看了他一眼,心道,你有点狂啊。

桓晃压根就没有一丁点“狂”的心思,他愁都来不及了,心里翻来覆去的想:我总不能眼看着亲娘去死,可是袁樵……唉,要是我真个没有赶得及救援就好了,他是烈士,我也不必这么为难。忽地抬手又抽了自己一个嘴巴,你这么想,真是个懦夫!

如此左右摇摆,痛苦不已。

偏偏不识趣的人还有很多,比如政事堂,单单把他召了过去,对他提出了新的要求。政事堂认为,既然杨仕达还没有反,桓晃此去一是做威慑之用,二是为了万一杨仕达反了,可以迅速平叛,三是为了练兵。所以,桓晃一定不要为了军功故意逼反杨仕达。萧司空意味深长地道:“圣人曾说,你是宗室英才,前途不可限量,切勿因小失大。”

桓晃嘴里一直发苦,心道,我若还有因小失大的机会就好了!

朝廷的行动很快,兵马、粮草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桓晃只要一路往楣州去,沿途不停地拣装备就行了。桓晃与郭宜一同出发,随行的还有两人的亲随以及另外四个校尉,连同路上上再配的几个校尉以及军中本有的下级的军官,人员装备都是齐的。前阵子闹“四凶”,大家紧绷的神经还没有完全松懈下来,既无人拖后腿,也没有特别困难的军情。

郭宜笑道:“这可真是大家的运气了!”众人都笑了,他们都是军中新一代的能者,最次也是能把手下的兵收拾得像个样子,否则不能令桓琚放在眼里。

郭宜出身不高不低,家里资财颇丰,名门望族固然算不上,也足够他专习武事而不用为生计发愁。今刚过三十,正在意气风发的年纪,又遇上这样一件事,摩拳擦掌十分活跃。与主将的“严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郭宜还很奇怪的问别人:“听说成安县公是个豪爽的人,怎么这般严肃了?”大家都不明白,只能归结为主将要立威。

桓晃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不大对劲,别人跟他亲近不起来。日常这样没什么,行军作战主将就不能不得人心,只好用自我解嘲的口气对大家解释说:“快要做祖父的人了,当然要有威严,否则何以治家?”

你已经死了。他对自己说。他知道,崔颖已经先他一步走了,那是一个再精明不过的人,也就是在卢会手上吃过一次亏,还是因为卢会当时直接蠢死了。一旦自己暗中动了手脚,难保不被崔颖看出什么端倪来,而袁樵又是崔颖在御史台时的老部下,崔颖怎么可能不为袁樵多费心呢?

就当我已经是死人了吧,只要将这次事情妥妥办下来,我便以死以谢天下,或可保住儿孙。

桓晃还在一路南下拣兵拣粮拣装备,楣州已经外松内紧地准备上了。梁玉一向不肯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何、王、袁三人出于种种原因,也没有干等着朝廷来救。楣州出了这样的事情,再不主动补救,就真的要跟杨仕达一块儿押解进京了。

知道密谋的只有何刺史、王司马、袁樵、梁玉四人,参与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杨仕达还没有反心,一旦他们密谋的事情泄漏出去,杨仕达不反也得反了!

何刺史强撑病体、王司马不再迎风流泪,都瞪起了眼睛开始整顿楣州的事务。对外则是假意表示:“既然三姨来了,我等就要做出个样子来让她看看,传到圣人、太子那里,也好知道我等尽忠王事、不曾懈怠。”

落到外人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做个好样子给京里来的人看,好升官。

这与杨仕达送厚礼想做一个正式的土司是一个心理,很合常人的推测,并没有什么人怀疑此事。

而袁樵依旧是卯足了劲儿去整治流人,这是是接收流人的地方的官员该做的功课。袁樵顾不得年关将近又多雨雪,亲自跑遍了安置流人的村落,一一核对人数,清点其中的青壮。他有法办了毕喜、张阿虎的业绩在,在流人中声望日隆,流人们也肯听他的。

流人中有“三害”,袁樵已经办两个了,趁着这个机会,挟法办张、毕之威,将第三个魏正也给办了。朝廷将人流放到偏僻的地方,本意便是要留他们一命,至少给个活命的机会,也分给田地。如今流人里也有了“兼并”,这个办起来比抑制普通士绅的“兼并”要好办得好。将地一收,再重新一分,比之法办了毕喜、张阿虎还要得人心。

梁玉也没有闲着,她号称要做个狱霸,袁樵正在打狱霸,她便不给袁樵添麻烦,而是天天顶风早雪跑出城“打猎”。每天出城,梁玉都带上她的骑士与健仆,连侍女也要她们都警惕起来,至少把骑术磨得好一点,以备不测。美娘被她装在车里带走,两人总围着城郊打转。

梁玉要找一条一旦有个万一,可以迅速撤退的路径出来。她自己倒不怕,随便找个犄角旮旯里一猫,山野里活几天不成问题,刘夫人、杨夫人就不好办了,人家打小娇生惯养的,到了楣县之后精神就不大好,一直在衙里休养。万一惊动了她们,再没个准备,大家都得以死谢罪。

美娘的两条眉毛快要皱到一起去了:“娘子,这些路我都没走过。要是能将我舅舅家的老人叫过来兴许行,我们家离开这儿都多久了……”

梁玉道:“你舅家的人,信得过吗?”

美娘道:“我现在也说不好了。”局势的紧张她能感觉得到,她跟梁玉是捆一条绳上了,一旦梁玉有事,她就更没个好了。她叔叔现在还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呢。

梁玉道:“那咱们就自己找!”非得找出一条道来不可!驿路是首选,但是如果杨仕达有脑子,则驿道是必然要截断的。

美娘道:“这样是不行的,鱼生水里,天生就比人会水。他们长在山里,天生就……”

梁玉低头想了想,问道:“你家在山里的寨子,你还知道吗?”

“我去过一次,”美娘的眉头展开了一点,“那时候阿爹已经过世了,杨仕达请我叔叔他们过去吃酒,带着我去了一回。”现在想来,当时杨仕达可能就有了要娶她做儿媳妇的计划了。

梁玉道:“走,回去,管它有没有用,你能记得多少,都把它画下来!”

两人匆匆回城,美娘从小也读书识字,凭着记忆将图给画了下来,梁玉一看,心里咯噔一声。怪不得朝廷得趁着杨家内乱,才能把这土司给抹了。如果旧城有这七、八分的规模,那要攻下来非得出动上万的大军不可。她虽然只读点兵书,也没上过战场,却知道这个地势非常的有利于防守。

还是得用计。

梁玉对吕娘子道:“将这个送给他,再问他一句,两位夫人他到底有没有安排?实在不行,现在就推说水土不服要调养身体,先送出去吧。”反正杨仕达还蒙在鼓里呢。

吕娘子道:“三娘先不要着急,事情未必就凶险到了那个份上。我这便去。”

梁玉心道,杨仕达有三个弟弟、七个儿子,然而他下山来只有自己一个人,可见寨中是有人主事的,只趁着他下山将他拿下是无济于事的。一个杨仕达有什么用?有用的是那一万户人!唉,可惜朝廷不能假意册封他,将他全家都诱下来剁了,再让美娘的叔叔出面招安,再派能干的官员过来安抚地方。朝廷使诈,好说不好听,以后有蛮夷真的想内附,也会因此生疑。还真是只有“平叛”了……

不知道能不能在他的山寨里安排内应呢?到时候大门一开……

梁玉这厢想得很好,袁樵那一边正与他想到了一处。梁玉只有一个美娘算是最能全面解说情况的,袁樵的人力资源就要好得多。他在流人里转了一圈,便搜到了几个在楣州住了二十余年的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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