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哥哥走后,李新明看了眼父亲还在沉睡,便到主治医生那儿了解病情。回到病房时双眼通红,脸上还挂着泪迹。
这时,天已经暗了下来,走廓外有人叫着,“水开了,打开水了”。
李新明看看父亲,放下书包,拿起地上的脸盆和热水瓶,出门打了开水和冷水。
回到病房后,兑了一盆温热水,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毛巾。双膝跪在地上,一边流着泪,一边轻轻擦洗父亲的脸,脖子,花白的头发。
当解开父亲有些陈旧发白的蓝布衣杉,露出黝黑皱皮,薄透得可以看清骨头凹凸的胸膛。李新明的眼泪如倾泻而出的雨水,湿透了白床单。
脆着的双膝移到床尾,擦洗完脚掌后,双膝又移到另一侧,卷起父亲黑布裤腿继续擦洗。
旁边病床前坐一老妇人正给半躺着的病人喂粥,看到这个孝道的年青人,也陪着恻然泪下,心痛地说道:“孩子。该吃饭了。先去买点吃的吧。”
他机械地擦洗着,双眼被泪水蒙蔽,模糊视线,除了自己的哭泣声,听不见别人的话。
不知是李新明的哭声唤醒了父亲,还是因为大热天,身子一下清爽起来,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微弱地呼唤,“六娃子,六娃子.....”
那老妇人倒是耳尖,听到了声音,惊喜地大声提醒年青人。“孩子,快看,你爸醒啦。快,别擦了。”
这次,李新明听清了,赶紧用手臂抹掉眼泪,果不然,父亲的眼微微睁开一点,嘴角露出不易觉察的笑。
李新明双膝从床尾赶紧移到父亲面前。“爸,我回来了。是我,你的六娃子,你快看......”
父亲有些吃力地抬起他那枯枝般的手,颤抖地指指破烂的蓝布衣角。嘴动了动,艰难地说着什么,李新明把耳朵凑近嘴边才听清。
“你......下学期学费......路费......”接着,轻声干咳两声,又闭上双眼,因为疼痛让他再次昏迷。
李新明赶紧呼唤,“爸,爸......”以为父亲又沉沉地睡着了。
李新明摸摸父亲指的衣角,有一些鼓囊囊的,翻过面来,里面补了半巴掌大的花布。小心地拆开花布,里面竟然是厚厚一叠有些破旧的零钞。他数着,一角,两元,豆大的泪水从一张一张带着父亲体温的票子上滚落到地面。
竟然整整二百元。李新明扒在床沿上望着父亲熟睡而平静的脸,泣不成声。“爸,您为什么不拿去看病?为什么?呜呜......”
同室病友和家属在一旁跟着抹泪。这老人,自己病成这样了,还不忘记给儿子留下生活费和学费。自是一阵叹息,可怜天下父母心。
哭过一阵子,李新明起身拿着二百元找医生去。护士告诉他,主
治医生已经下班。
第二天,主治医生刚一上班,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在办公室门口被李新明拦着,说是要给父亲输血。
医生一边进办公室一边劝道:“小伙子,无用。你父亲来得太晚了......虽然动了手术,但你知道吗,癌症的可怕就是他的侵袭度和转移度无法控制,以你父亲目前状况任何药物都已无法挽救。何况输血。那只是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