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大殿内只有阎明一人,他仍坐在台阶下的桌子旁,看着上面放的信件。除了肖午之外,旁的人族平时都鲜少跟他说话。“阿明,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去找殿主,告知他关于那个地方的事情。殿主如今回来,虽不住在这里,但她向来善于察言观色,恐怕你我是瞒不住的。她责怪我倒是无妨,就是别到时候,连你也一起逐出殿里了。”
阎明紧锁着眉头看着刚传回来的消息,纤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抬眼看向他:“可是出了什么事?”
肖午沉了口气,攥紧了拳头:“方才阿梧一个人过来,我问她怎么长溪和殿主都没陪着她,她告知我殿主今日早起看了日出。此事放在旁人身上,自是不以为然,但你可知,我跟随殿主这么多年,除非遇到了万分棘手的事情,她才会一个人坐在殿前的台阶上看荒原上的日出。我已经几百年都未曾见她看过日出了。我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不知该如何应对。可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件事情了。”
大殿内一时间寂静下来,阎明低头看着地面,良久才说了声:“我知道了,师父永远是师父。晚些我自会去找她的,不用担心。”
待肖午离开之后,他看着信上的几行字,低声念道:“再等等,只要再等等,我就可以实现了……”
自从昨晚跟阿晚吵了一架之后,连阙便一个人离开了往生殿,回了他们在人界居住的屋子。院子里的东西都没有变化,门前的草地也依旧青葱,附近的动物发现他回来了,纷纷从林子里出来,围绕着他玩闹。
“哈哈,别蹭,痒啊。”
他大剌剌地坐在草地上,任凭小动物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心里稍微有些安慰。不过当动物们都逐渐散去之后,那种扑面而来的寂寞感更让他难受了起来。
“明明当初说好了要一直住在这里,三个人也就三个人吧,现在我也没那么在意了。你喜欢游山玩水,我便在这里等你回来。饿了我便给你做好吃的,累了便躺在草地上数星星……可是如今怎的只剩下了我一人呢,为何人就非得要改变呢……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才喜欢这里吗……”
而另一边,阿梧出门之后,晚来眠就只剩下了长溪和阿晚,二人皆躺在自己的房间内,却是都没有睡着。阿晚在亭子里坐了多久,长溪便站在窗口看了她多久,直到天光大亮,她被阿梧叫醒,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才躺到床上,却仍是睡不着。他的眼前不断地回放着昨晚她旁若无人出神的样子,一阵风吹过,似乎都要将她吹散一般,那样的寂寥,那样的孱弱,丝毫不像她平日的样子,怕是即便他说出去,也是没有人会相信往生殿的殿主也有那样不知所措的一面吧。
他没忍心去打扰她,自一开始遇见她,他就只想要一直陪着她而已,起初他还有过期望,希望在自己漫长的陪伴中,有一天她会看到自己。但直到看到她望着阎明的眼神,他才知道,也许一开始他就是没有任何机会的。他躺在床上,眨巴着眼睛看着房顶,无奈地嘟囔着:“傻子,什么大名鼎鼎的往生殿的殿主,连自己的心意都想不明白,还愣是坐了一夜,也不知道究竟是想明白没有,真是好生令人心焦。”隔壁房里静悄悄的,他完全可以探知她有没有睡着,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起身轻手轻脚地下了楼,去厨房里给她做些清淡的饮食。
阿晚自进了房,便连鞋都没有力气脱下,躺在了床上,随手拉过床上的被子盖住了自己半边身子。她平日最是能睡,总是要到日上三竿才肯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了,上次还是为了连图的事情。她躺在床上直愣愣地望着房顶,想了一夜,也还是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知道为何阿明要寻找可以长生的地方,想了很多个理由都觉得他不会是那般浅显的人,甚至她想过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才让他觉得人族有漫长的寿命是一件好事。可最后所有的理由都被她推翻,没有一个可以说服她自己。
“究竟是为什么呢……为何你会同连图他们一样,企图颠覆这世间呢……明明你是我教出来的人啊,难道不该以天下为己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