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酃搁了灯剔, 至跟前拿了榻旁放着的沉香『色』遍地金描傲雪红梅金丝挑边长绣盖在班晨肩上。护甲尖儿轻轻滑过绸面时,她起了身子往他这边倚了倚, 艳丽的妆容虚虚贴着那腰间,伸了纤手, 且有意无意地探入衣袖, 指尖撩了撩腕间那白腻如玉的肌肤,末了, 掌心贴着这线条极美的手腕。
瑛酃腕间所系那串佛珠, 串了一十六颗木患子, 但她并未用手力, 虚虚地轻握,因而未觉这木患子硌了她的掌心,只这幽静灯光合围处儿,这番动作下来多了几丝若有似无的艳旖况味。
班晨幽幽地轻叹一口气,怅怅然, 望着旁儿支起的烛台:“哀家听闻今日因天水一崖那事, 你处儿损了好几个人?”
瑛酃只这狭眸微微沉了沉, 这水雾似的眸光较之先前暗了些, 戴了护甲的手轻搭在覆在自己腕间处的那纤手上, 护甲尖儿温柔地拂过这皙白的手背, 而后反客为主, 且将这细瘦的纤手包于掌间, 末了, 不动声『色』地放了放:“不碍事的。原本就是奔着个协助主子缉拿盗贼的念头, 底下的人不会说话,言语间让主子不舒服了,教训一下也是应该的。莫氏小公子与那镇和将军府的榕少主都是年轻气盛的主子,总要给些面子。”
闻言,班晨倚回身子于腰枕间,伸了手轻挽了挽鬓间微『乱』的发,末了,细白的指尖将此刻滑落香肩的宽松长绣重新轻掖回原处:“这事你当如何禀奏璟儿?”
瑛酃薄唇微勾,立在身旁儿,既不疏远亦不亲昵,护甲尖儿微微挑弄着腕间的木患子,和熙道:“帝君有一双‘眼睛’,替他看尽朝中内外的事儿。这双‘眼睛’便是工部左侍郎莫瑾。莫因而这等事儿不容臣禀告。今日那左侍郎也在,否则便也不会有那莫小公子不顾慕氏榕少主的劝告杀尽了天水一崖的盗贼,还波及臣的人。”
“因了今日这事,只怕这将军府与太尉府更为水火不容了。”
班晨话甫出,瑛酃沉了眸,若有所思的样子教人看不出是个何心绪,宫灯下那眉那眼总显得温柔似锦,勾绕缠绵,实则太具欺骗『性』。
他颔首,微微一笑,道:“这不正顺了帝君的意?”
现下朝中军权大半儿握在莫氏与慕氏手中,或人人都渴望这两大氏族的家主冰雪消融,共护彦稽朝万里秀丽江山。可这万人之上的晏褚帝怕是不若这般想,如今他手中尚无实权,需要旁人的扶持,因而周旋于狼与虎之间,坐山观斗才是万全之策。两大武将世家走得太近或对这江山有利,可于天子而言则需忌讳。
怕是这万岁爷现如今是宁可将这火势扇得更猛烈些;让这洪水冲得更为惊骇,也绝不想看到二主冰雪消融的局面。否则,何以当那莫氏六女莫听素入了镇和将军府中,及笄之日,对其如此厚宠,乃至到百臣来贺这一境况?
略略细想一层,除去将两大氏族的间隙加深这一原因的话,便真不知为何了。
然则,这是他们之间的事,若无干系,他也绝不沾手上身。
天水一崖这事,顶端上的人想借莫听灵与慕少榕的不和来撩拨莫慕两大家族的关系以达到权力上的制衡;旁儿人想趁此机会将统洲淮河官银私吞一事趁机一推,撒手上岸。
这场棋局中,莫瑾下得一手好棋,上忠帝王,下有人死心塌地助他筑起这权力高楼的一砖一瓦。
但莫瑾不该将念头动到他头上来。不沾手上身,并不代表这局中相互周旋的人可以对他有半分算计之意。他车府令瑛酃又岂是好相与的?此生虽作恶甚多,死后怕是地狱亦不收其魂灵。现下身上脏水再多也不在乎,却容不得旁人儿将他当成踏脚之石,欣欣然再泼一盆过来。他若是个好惹的角儿,今时今日便不会在这朝野上下乃至坊间昭彰恶名,或惧如遇鬼神,又或恨不得将其噬骨饮血。
这件事中,人人都得利,却将矛头指向这处来。现下怕是彼此都心知肚明,既如此,便怪不得他日后有何手段了。
此刻更深『露』重,旁儿处的雕花楠木宫窗微开了一角,漏了夜间冷风,混了『露』气,班晨从旁听着方才那话,此刻紧了紧身上的长绣,朱唇含笑,眼似春媚,伸了手再拉了个他,倚在他腰间更近些,慵慵的气音儿在这空虚一人的偌大殿内总显得过于『迷』离:“唉,璟儿现下虽无实权,羽翼未满,可到底是个皇帝,人人见了都需跪称万万岁,只怕都想着顺他的意呢。”说着,长睫微阖了阖,交织起来浓黑微翘似蝶翼。
她又似想到了什么,吃吃地轻笑起来,拉了他戴着青枝明花护甲的手,主动地用那尖儿一点点地撩开自身那白纱交领的里衣,一动一作间,若有似无地显了显那一片贴着衣物下的玉『色』雪白。
“你这个千千岁的,不若此刻顺顺哀家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