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天英是自己的贴身内侍,那日他将童天英的五指断了装在锦匣子里差人送了过来,要的便是给个警告。
不管这会儿他接近那小妮子的目的为何,用着从前对付自己的法子照样画葫芦将人收归己用,或是真动了感情,都叫她置气。
班晨这样想着,且见瑛酃已然放了篦子,直起了身板,从一旁接过呈上来的温热巾帕,奉到她跟前来,
她接了过来,一面净手,一面瞧着铜镜中那无可挑剔的面容,眼角的梨花太过艳,又觉着人俊得太过凉薄。通天里找个如他这般中看的只怕再也找不出半个。
深居宫中多年,再来谈情情爱爱就真的太可笑了。更何况,她也早过来那个少女怀春的年纪,她的柔情也早被这座皇宫,被从前的太祖皇帝杀死。
当初看上他,除了体己的好手段,还有那双象极太祖爷的眉眼,彼此取乐,各取所需的利用罢了,宫中最不缺的便是薄情的人。只没想到眼前这人儿也一样,爬到顶子上了,转手便翻脸不认人。
以前以为自己有能力一手掌控,可没想着让他入了瑛氏的宗祠倒颇有放虎归山的意味,被人养了几日就象做了人家的狗,瑛玖处不了事儿了,他一手掌控了瑛氏一脉也就罢,可做出来的事处处违逆她。两人心生间隙是早晚的事,只以前还能在她跟前虚与委蛇一番,而如今却是敷衍也懒得敷衍。
班晨心狠狠,将净完手的巾帕放回去。怕只怕这位高权重的监栏院之主如今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拍拍手就想抽身断了与她的根缘了。只是这哪儿容得了他?从前他未发迹,若果不是得她提拔,现今还不知在哪个角落旮旯里,如今他只手遮天了,童天英,莫氏……对付起她身边的人来毫不留情,倒跟她耍起杀鸡儆猴的手段。
末了,他直了身子,半步开外的地儿里站定,那段无懈可击的身姿,腰间垂着银印青绶和从前不曾见他携戴过的『药』包锦囊,一身的金贵气息。颔首时,面上仍是得体没有任何纰漏的语气:“寒夜苦短,太后洗妆完毕便就寝歇息吧。”
一踏出门槛,和玺彩画下有风灯摇摇晃晃的影子,人走得没什么留恋,挺拔的身条儿遮了光,影子贴着墁地金砖长长的一撇,最后门一关,才消匿得无影无踪。
班晨太后这厢仍瞧着黄铜镜里,小杌子上静默了一会儿,猛地在妆台前一扫,噼里啪啦全泻在了地上,落地罩前几个宫人早吓得瑟瑟一团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