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少榕闻言, 瞳孔缩紧, 眸『色』一利, 搭在佩剑上的手蜷握成拳。自己仁至义尽,既然不听劝, 他也难得再装情深义重, 沉声讥讽道:“我的确未曾明白过你。但你听好, 当日你拜于我父名下,我出于孝义才尊称你一句假兄。今日你若真敢挟持齐将领,不听从王令行事,我绝不手下留情。”
莫瑾对慕少榕我的话充耳不闻, 刃如秋霜的利剑握在手中, 驾着齐将领往后退了几步。侍卫围圈儿拦着, 却不敢轻举妄动。
气氛愈加凛肃, 一触即发。路上横生这样的变故,谁也想不到。如今大敌当前, 几个人却在这里窝里反, 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但是莫瑾早已不想理会明智或是不明智, 拼力压住胸腔里跳动的暴『乱』与嗜血叫嚣,江山易主,与他何干?他甚至生出一种若笮桥口那人当真死了,便与所有人都同归于尽的想法。
此时莫听素已然急急从车马里下来, 凉风将她的衣裙吹得翻飞, 在如意的搀扶下快步走到跟前来。她被慕少榕拦在外, 半步也靠近不得, 眼中眸『色』涌动,嗓子甜哑着快声道:“四哥哥!”
跟前护卫林立,她深深地望了莫瑾一眼,若清冽如湖光春水的美眸有些动容,她知道莫瑾一定明白此时她站出来的用意。
他太过不冷静,这个时候如此作为多少人看出他的异样?今日只要他不顾王令一离开,落得个谋逆的罪名,或许他们从前所做的努力便会付诸东流;苦心经营得来的一切也将前功尽弃。
她无需再多说什么,只要站在眼前便是个提醒,仿佛在哀求般责问莫瑾,你真的要如此?
而莫瑾只是漠然地,深邃的俊眸幽若碧海,他的沉默与无言已经给了莫听素答案。
他从前做得太错,任由自己的亲人在山间野岭飘零。以为只要足够强大,便可以为母亲和妹妹筑起一个周全的世界。可惜谁能想到,即使母亲早已放下世俗的过去,却仍有人惦记着她。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事与愿违。
母亲死去,莫瑾花费了多少时间和精力才寻回幸存的妹妹。因为太过在乎,太过重要,连将她显『露』在世人面前一点都不敢,生怕她会被自己、被这吃人的世界所累。从前他已经错过一回,面对亲人死去的惨状,那种无力与绝望他不愿意再尝试。
莫瑾启唇:“今日莫瑾向所有人言明,我与素贵人断绝关系,只作陌路。日后莫瑾所做一切皆与她没有半点干系。”
莫听素闻言微愣,一时心『潮』涌动,如同心腔灌进丝丝暖流。接着便听莫瑾声如寒水,朗朗再道:“莫瑾并非有谋逆之心,只想前去笮桥口一探究竟。若齐将领肯通融,莫瑾自然不会为难,否则手下的人再快,也比不上莫瑾的三尺青锋。”
齐将领闻言气得鼻子哼出声来。慕少榕已然皱着俊美,似要拔剑相向,下一刻却感觉一只柔软温暖悄然搭在他手背之上制止。莫听素哀求似地匆匆看了慕少榕一眼便转开了目光。
慕少榕眸『色』一黯,已然了解她的心思,虽面上仍僵持着,可周身杀气已然褪尽,竭力地隐匿唇角那不为人知的苦涩,心中却自嘲,这些年里,只要她让他去做的,他便无从拒绝。
莫听素缓步向前,眉目间带着一丝清冷,望着齐将领道:“如今此处容不得我们久留,否则未至庭山,叛军便可能追赶而至将我们围困。我愿以『性』命担保。与大人约定,若我之兄长在我们行至庭山前仍未归来,我便任凭处置以请罪。我虽已与莫氏断绝关系,但仍为叛军之主血脉。大敌之前,杀我祭旗亦可。如何?”
齐将领如今已为刀上鱼肉,他做何选择都没什么意义,故而并未作声。心情难以言喻,神情复杂地望了跟前的慕少榕一眼。之前直肠直脑不懂太多弯弯绕绕,眼下忽地想到,这三人怎么说也是同出一处儿的,要是联起手来,自己命都凉了大半截。何况眼前这位贵人,说得好听,任凭处置,只君上跟前的人,他一个小小将领,哪有资格私自处置君上的人?
莫听素回头眼神坚定地望着慕少榕,重复道:“如何?”
慕少榕早已收了势,只是一个眼神示意,周围的侍卫便松了卸备,虽仍举着武器,却不似方才般如临大低。
莫瑾见状抓着齐将领的肩膀,向后退了几步,再一掌将他打到去半丈开外的侍卫圈儿里,利落收剑提身上马,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他低头手拽缰绳,初升的太阳余光打在他身上,覆在阴影下的面容看不清神情。莫听素听见那一声淡漠的“多谢”几不可闻的传入耳中,微愣在原地,如傲立寒冬的绝美雪莲,心中默默道,去吧,去把她找回来吧。
齐将领差点被摔倒在地。心里升起闷气,一把推开周围扶他的侍卫,抢过弓箭拉满便对准远处疾马狂奔的那人。
冷光闪闪,慕少榕已然执剑出鞘顷刻便将那拉满的弓连带蓄势的箭一分为二,劈落在地。
收剑回鞘,望着齐将领,一出口便是刺骨的寒风,冷冷道:“你是高估自己还是小看他?他既然敢当面挟持你,便是有全身而退的能力。即使你暗箭伤人却未必能伤到他。若他回不来倒好,否则你日后必定遭他报复。”
年轻的帝国将星在说完这句话后便转身吩咐下去,立刻整顿车马重新启程。齐将领这会儿脸『色』如霜打茄子。却只能隐而不发,甩手便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