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秣曲膝盘腿坐在地上,姿势很随意,表情悠闲自在,完全主人家的做派,两嘴角间的弧度都写满轻慢不屑。
他不是来叙旧而是来取他性命的,对于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但这个人在他的地盘上如此放肆无疑伤了他的脸面,这种感觉比砍他一刀还令他难受,所以他浑身散发出逼人的寒气。
久居高位养成了一股威慑力,他试图放大它的影响随着他一抬手一皱眉将威压渗透进对方的心底。
“切~”杨秣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是君,但他却不是臣了。
戎马半生,岂是轻易屈服之人。
他不以为意的样子让国王恼怒不已,但却不敢再轻举妄动。
扫了一眼殿门上令侍的东倒西歪的影子,他一向浅眠,令侍敲门他便会醒来,不回应代表无事,回应一下代表着有危险。
目光转会到眼前人身上,换位思考,在杨秣的心中他性子诡谲,回一下估计要弄巧成拙,所以他伸手在床沿上敲了两下。
令侍原本昏昏欲睡,见半天没有动静,就准备回去睡了,突然一长一短两声响传来。
他浑身哆嗦一下,瞌睡虫瞬间被击飞至千里之外,头脑的弦绷得快要断掉似的。
约定里没有这一条。
平日里糊里糊涂的人,此刻却一片清明——不管怎么样,回应了都代表出事了。
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心神稳定下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朝着住处走去。
却不知他颤颤巍巍的影子暴露了他内心真实的情绪。
“求救了吧。”杨秣语气十分肯定地说道。
君臣多年,杨秣对他曾经的顶头上司的心思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苟且偷生的日子他过腻了,此次前来就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所以他才没有打断他的求救,因为在他眼里那与催命符无异。
国王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他的表情始终冷淡,没有没有任何触景生情的念头,就好像坐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疲惫的灵魂,他厌倦了人世。
与一个一个不留恋人间的人共处一室,他的处境之危险不言而喻。
感知到这一点,他的心跳出现了短暂的停止,惶恐从心底升起冲击着他的灵魂。
虽然之前他也感觉到不安,但他总觉得有一层玻璃罩将危险阻挡在外,可此时那层玻璃却突然哗啦一声摔碎一地。
杨秣尽量避开他的脸,因为只要一看见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厌恶。所以他起身走到旁边的柜子旁,打开,琳琅满目的美酒整齐的排列在他眼前。
“哟,藏了不少货。”他啧啧有声,虽然不懂酒,但闻着味道就知道差不了。
对于不懂行的人,年份种类什么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内,左手拿一瓶右也拎手一瓶。
“居然还能走神。”他用酒瓶子碰了碰他的后背,国王受惊打了一个寒颤,怔愣地接过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