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挽清睡得迷糊,宋知鸢叫了她几遍才回过神来,又像个没有骨头的娃娃似得抱着她蹭了蹭。
宋知鸢的心当时就软成了一汪水,如今女儿愈发的有主意,所以好不容易露出这样依赖她的动作来,便忍不住心疼的紧,当下依她闭着眼,让丫鬟们给她更衣梳洗。
等到梳洗更衣完,向挽清才渐渐的从那阵子的迷糊里清醒过来,尤其是走到门外,寒风一吹,即便是宋知鸢知她畏寒,特意给她多披了件白狐的斗篷,仍是一个哆嗦,彻底清醒了。
冬至之后,这天便冷的更快了。
宋知鸢与向挽清进屋的时候,人都已经到齐,就差她们二人了,向挽清眼睛扫了扫,平日里历来是向挽宁坐着的,离邵巧贞最近的那把小凳边上,如今又加了一把凳子,坐着个约摸十六七岁的姑娘,自然就是今日那张嬷嬷迎来的蔷歆允了。
她一身青色锦裙,上面绣了些蔷薇花的样式,裙子倒是干净,只不过样式已经是去年的款式。头上带着根红宝石的珠钗,虽然好看,却和那一身素净的衣衫有些不搭。
不过蔷歆允虽然穿着有些不伦不类,模样却是不错,一张小脸尖尖瘦瘦的,更显得明眸善睐,只坐在那里便有些惹人怜爱。
就连向挽清也不得不说,邵家后人的长相确实都极为不错,倒是父亲,与邵巧贞并不太相像。
向挽清进来的时候,蔷歆允正攥着邵巧贞的手流泪,一双乌黑的眸子里浸满水光,楚楚动人。向挽宁则站在她身后轻抚后背,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着些安慰的话,就连邵巧贞也眼眶红红的。
这一家和睦的模样,向挽清看着刺眼极了。
向挽清看向蔷歆允的时候,她也在观察向挽清。
她从在自己家的时候,就一直听说这个表妹,只不过刚开始是羡慕她出身尊贵。
到后来长大些便成了听她的笑话,听她最近又出了什么丑,像是从她的不幸中才能凸显出自己某个方面莫名的优越感。
蔷歆允这么多年听了太多向挽清的笑话,对她的印象已经有了固化,而向挽清最近的事情,由于她常年不在京都,根本都还没听过,以至于她一直对自己的这个表妹,抱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类似于——你出身高贵又如何,还不是草包一个。
直到她今日第一次看到向挽清。
宋知鸢从来都喜欢给向挽清穿些色彩艳丽的,今日也不例外,挑了件湘妃色为底的锦裙,上面用彩色丝线绣了大片大片的桃花纹样,裙边袖口处更是用银线纹了一圈细小的桃花花瓣。外头披着件白狐皮做成的斗篷,蔷歆允曾在自家母亲的箱子内看到过一块,被她珍藏起来,但也远没有向挽清如今披在身上的这么大,色泽这么纯正。
因着是个家宴,宋知鸢便只给向挽清梳了个简单的发髻,头上的发簪用银饰做托,嵌了两朵用粉玉雕刻而成的桃花。
蔷歆允只看了一眼,便觉得自己头上的发簪重的快要压弯了她的脖子,之前那些莫名而来的优越感尽数化成了一股直冲脑门的羞愤与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穿戴成这样,而自己,当初还为得到这一根红宝石发簪而窃喜。
蔷歆允眼中恨恨的光芒一闪而逝,被她很好的遮掩起来,她急忙起身,像是想叫人,又不知如何开口,颇有些仓皇慌张的意味。
邵巧贞看着她这个小意的模样,心疼的不行,朝着宋知鸢与向挽清招手:“你们过来。”
“见过母亲。”
“见过祖母。”
邵巧贞点点头,朝着蔷歆允柔声道:“按着辈分,你该叫她姨母,挽清比你小一岁,是你表妹。”
蔷歆允就小声道:“姨母,表妹。”
宋知鸢应了,拿出早就备好的见面礼:“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便挑了只镯子。”
那镯子白玉天成,没有一丝杂质,一看便价值连城,这样对比起来,二房方才送的礼物便有些不如了。
蔷歆允掩饰的即便再好,也盖不住眼中一丝惊喜。
邵巧贞见状,朝宋知鸢点了点头,目光难得柔和。
诸荷凉就开口道:“大嫂出手真是阔绰,这样一来,倒显得我二房的礼物小气了。”
宋知鸢:“礼物不在贵重,合适就好。”
宋知鸢是好脾气,向挽清听着她那阴阳怪气的说话确实不愿意忍的,一边解开斗篷让司琴捧下去,一边开口道:“表姐是祖母嫡亲的侄孙女,如今来我们向府虽说是做客,却该像回了家一样,自然是该给她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