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丛中,楚涛沉静于弦音,玉容端庄持重,两袖生风,翩翩嘉公子的典雅与剑客的果决,尽在铿然弦音下。凤仪相辅,朱颜冷艳秀婉,白皙的手指掠弦而过,泠泠淙淙,如魔似幻。光彩相照,琴音相谐,堪堪地一双璧人。
唐耀的铁尘诀在琴音里突兀地消散,失了保护伞的白衣圣使们登时无可凭仗。谢君和之寒冰诀,冷凤仪琴音杀气,加之李洛之剑,沈雁飞之长枪,齐恒之双斧,秦石之大刀,一时并发,横扫千钧。
飘飞的白衣顷刻间被红色的鲜血所浸染,直换得哀鸿遍野——杀人者终是要付出代价。另有游侠的围追堵截,他们纵使生还也无路可逃。
楚涛一皱眉,眼中杀意毕露。手中弦音骤紧,直袭向已成了孤家寡人的唐耀。狂卷的浪潮翻覆,若吞天吐地。
“啊!”唐耀只觉心口一沉,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是被什么力量所击中,只知道,周身的每一骨节都仿佛在冲撞之下断裂,五脏六腑皆遭到撕扯般地疼痛。顷刻间口吐鲜血,摇摇欲坠。
楚涛已不能留他。谢君和的残剑亦然。黑云压城,劈面地,一道寒光若闪电。湿热的血沾了满脸。而他已不觉疼痛。
琴声愕然而止。楚涛住弦,凤仪也讶异地按弦收音。
“他根本不是唐耀。”楚涛道。
谢君和的剑割破了那张陌生阴郁而虚伪的脸,也挑落了敷在脸上的人皮面具。“他不是唐耀。”嫣红重复道。
“唐耀何在?”君和捏着他的衣领质问。
天越门的人齐刷刷怔住了——长久以来,他们都在为此人卖命,可——这到底是谁?
陌生人却如同散了架的木偶,青灰着脸,瞪着死鱼般的眼睛,呆滞而空洞。任其摇撼亦只是无规律地抽搐。片刻,黑色的血从其七窍缓缓渗出。
谢君和一松手,他便彻底瘫软在地,再不动了。“死了。”他道。
一声癫狂的叫喊响彻,群雄骇然。罗昂正歇斯底里地捶胸顿足:“是他来了!是他来了!逃不了……不听话的人……都会变成……他把唐耀变成了傀儡……每一个人……他来了!”他断断续续地呼喊,说着没有章法的疯话,更疯也似的挠着自己的头自己的脸,似乎冤魂追索之下只有破了相才能不被找到……
沈雁飞试图拉住他,若干齐家剑客一起摁住他,也压不住这癫狂。无奈,只好暂时用绳索捆住他——罗昂被吓疯了。
废墟之上,突然间迷雾笼罩。苍老的笑声厚重沉闷地叩击着人们的心头。
“呵呵!长河会盟?会盟的不过是一群杀人屠夫!唐耀?唐耀在一年前就早已化成了一滩血水,尸骨无存!这傀儡既已被勘破了身份,便与死无异。他所欠的血债,我替你们收了。楚涛,你一心与我对抗,却只招来这么些乌合之众么?你甘心以长河吟曲换秦齐两家相容,又怎知他们,终将为铁尘诀,为宋家后人争到你死我活,天所不容!”
“江韶云!”楚涛循声挥袖,短匕迅疾飞出,射向灰雾后的薄影。
叮的一声脆响,短匕弹回了楚涛脚边,锋刃已折成两截。
“好小子,百步闻弦,果有几分准头。常人定被你射穿了咽喉。可你别忘了,半本铁尘诀,我已悟透。”江韶云的声音随浓雾的弥漫而扩散,亦将恐惧散布。白衣圣使纷纷隐遁于凝重的雾幕后。
“难得会面,特备薄礼,愿诸位笑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