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入夜,万俱寂。安静到每一星点灯火都熄灭,每一星点话语都不闻。除了熟睡的气息,连虫鸣都不敢存在。
幽灵一样的影子从各个庭院里闪现,换上白袍,剑光毕『露』,杀气冰冷入心。寒光悄无声息地撕扯开黑夜,鲜血静默地流淌,没有呼号,没有反抗,似无声的屠宰。只可闻血的汩汩,剑的风鸣。仿佛一切的生命都要被无声无息地擦除。
沙非蜷缩在柴扉后圆瞪着双目,死命捂住嘴,生怕漏出一丝喘息——他只是遵照沈雁飞的指使,在齐家的晚膳里投入了蒙汗『药』,打开了齐家的后门。沈雁飞告诉他,要让齐爷妥协,甘于退居幕后,捞到齐家的掌家权,趁火打劫是他们唯一的机会。沈雁飞自己把齐乔牢牢攥在手心,齐恒远在他处,足可借齐爷之手除之。
可是事情并不如他所想,当血腥味渗过每一丝缝隙,他终于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程云鹤私下里所担心的白影渗入,已演化成了血洗。昔日的同伴永远都不再醒来。
原本此时他应当在齐爷的院落外等待沈雁飞,但他不傻——唯一的生机,就是立刻离开。但当他溜回到这里才发现,出口早已被白衣圣使所把守。浓烈的桐油气息逐渐掩盖一仟—这是要?他已失了神。
一只大手猛地揭开柴扉:“呵,这儿还有只耗子!”
沙非慌忙出击,剑刃却无法平顺地扫『荡』而过。
“哟,这耗子还会咬人!”火蝶的浓眉『荡』漾着杀意,他已牢牢架住沙非的剑刃,就像捏住耗子的尾巴一般。
“看剑!”沙非到底是齐家的高手,倏忽间调转锋刃,从另一侧削去。但是火蝶早有防备,径退数步。沙非见势步步进『逼』,接连快剑横扫,剑剑攻要害,『逼』得火蝶更快地退却。
忽然,火蝶止步,狞笑一声,泰山压顶般一击。正是沙非快攻气竭的瞬间,只听金属断裂的鸣响,沙非手中只剩了断刃一截。
白衣圣使齐拥而上,将他围拢在五步见方的空隙里。十多柄剑刃直指他的前胸后背。
『插』翅难飞。火蝶冷哼一声:“让老子想想,怎么弄死你才有意思?”
一声尖利的吼喝从这不高的身躯里迸发,惊醒了整个夜。却只有檐下风铃脆响,作唯一的应答。
“报讯?迟了!沈爷原想留你一命,不过你子运气好落在我手里的,给你个痛快!”
愕然的惊惧中,火蝶一挥手,数剑并发,血溅当场。
与此同时,沈雁飞用力推开了齐爷的卧房门。
“雁飞?何事?”齐爷未及披衣,在惊惶中点亮了屋里的油灯。
油灯映照着银叶枪的枪尖,银光直『射』着沈雁飞惨白如纸的面容,深深的颊纹刻出一丝坚硬的笑。在他身后,热浪『逼』人,烈焰熊熊。一身白袍的他简直如同自地狱而来的恶魔。
齐爷心中一沉:“莫非……他们要……”
“不,不是他们,是我。”
“你?”齐爷惊惧地徒床边,欲取悬挂着的利剑。“来人……”
谁也没有来。
沈雁飞一字一顿道:“该是有个了断了,齐爷。”
“混账,枉我如此信你!”剑柄刚入手中,银叶枪已锁喉而来。“子,你还嫩着!”眨眼间剑花一抖,已同时幻化出三个虚虚实实的招式,直攻上中下三路。离尘剑法长于迅疾之变,虚实难料,招式难料,即便能料也未必可接,故数年来齐爷仅凭一剑威震八方,难逢敌手。沈雁飞虽欲先发制人,却不得不转攻为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