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不到老爷子那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林厉不自觉地放松下来了,泡好茶后坐下,难得地有些羞涩不好意思道:“您教育的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严重的伤,所以第一次看到的时候确实有些慌,临床经验上也从来没有过那样的重伤的学习,可能是当时心理上也不够成熟稳重吧,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没把握,所以即使我的职业是救死扶伤我也挺没信心的,压力也非常大,就是硬着头皮扛过去的,我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救活汲言治好她的伤了。那会儿我跟周其坦白说自己没有那么大的信心,最好找有经验的医生,但周其告诉我情况紧急他没有时间找人了,还鼓励我说别人既然可以我也可以,汲言的情况也确实是争分夺秒不能等的,一秒都不能拖,他那么信任我,那我更不能辜负他的信任了。更何况即使那个人不是汲言,没底没把握我也要拼尽全力,因为那是人命,而且能够治愈汲言,也给了我非常大的信心。在那之前,我一直都有些不够自信觉得自己的医学知识经验还太浅薄了,无法胜任一个权威专业的职称,所以治愈汲言的伤,让我彻底地对自己自信了,在那之后我爸也发现了我的变化告诉我说我不是我能力不行,而是缺乏自信心,他说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我克服了自身的问题很欣慰,所以虽然是我治好了汲言,但同时我也治好了自己,我挺感谢她的。能够救活她,也不是我一个人,而是一整个团队,我一个人是绝对办不到的。”面对的是看着他长大的长辈,即使有些害怕,但是他也非常尊敬,所以能够说出自己那不为人知的软弱也不觉得丢脸,不论如何,长辈也能够给他很大的建议,一如当初他年少轻狂荒唐折腾叛逆时,虽然被不留情面狠狠地收拾了一番,但是给他指引了一个对当时的他来说陷入迷茫的人生方向。
没有告诉他要怎么走,也没有强制性地要他走家里安排的路,就是让他好好地考虑清楚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因为当时他很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所以才会折腾出这么多的事,但是却也因为不知道想要什么没有目标定位不明确地折腾,所以当时长辈告诉他所有的折腾都只是因为他找不到自己想要什么,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他在找寻自己想要什么的过程。
人生确实很奇妙,在不知道他究竟想要什么时,他确实是瞎折腾得很,却什么也折腾不出,那会儿就感受到了诸事不顺人生不如意,很烦躁,尤其是看到别人的成功觉得人生很失败,后来在试着好好学医当医生时心中的混乱和迷茫就好像找到了一个出口般。
那个时候才明白,他不是对学医厌恶,之所以这么排斥只是因为家里都替他安排好了路要怎么走他不能做主自己的人生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他也不是不知道家里安排的一定是考虑得很长远现实不需要走太多弯路的路,会让他过得很轻松,可正是因为这样才让他觉得很难受,人生是他自己的,要怎么过应该由他自己说了算,即使需要走很多的弯路,那也是他要走的路,他又不是分不清是非对错,也不会做出多天理不容的事,只是在过程中可能会折腾一点多经历一些多走一些弯路,可那才是一个人平凡的人生啊,因为人是有自己的思考想法的,自己的人生该怎么过他想要自己做主。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很多人都会被家里安排好以后的路,也有不少的人反抗,他也是反抗军中的一员,但不是因为他想荒唐当什么纨绔子弟胡作非为的,只是因为他若是真的听了家里的安排,那他都不知道以后他要怎么过了,所以他选择折腾叛逆,仅此而已。
想到这儿他偷偷瞥了一眼老爷子,在他的认知里,自己兄弟也属于被家里安排好了未来的路,因为周其的路就一条——从小就被当成军人来教育培养,所以长大后没有任何意外地入伍了,一丝的反抗叛逆都没有,根本没有任何选择权。
可这位老爷子,可不是能够反抗得了的。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兄弟是被逼无奈的,因为自己兄弟真的是心里半丝自己的想法都没有,他的人生,从小就规规矩矩的,没有出现过一丝的差池,这样的人生,非常优秀,却没有意思。
所以,他有问过他若是不入伍不当兵会从事什么职业,可是周其只告诉他没有那个假设性所以没有考虑过,这个回答,在他看来就是老爷子独断专制,所以就下判断问兄弟既然不喜欢军人这个职业那当初就应该跟自己一样反抗试试看,就算不一定能有结果但起码有过青春叛逆期啊,可是周其却反问难道他看起来像是不喜欢军人职业的表现吗。
当下他就有些懵了,因为他以为周其不喜欢只是反抗不了所以接受,可从来没想过情绪不怎么表现出来的兄弟非常热爱自己的职业,不是因为任何人,只是他自身就非常喜欢,所以对于家里所做的安排都非常满意。
“什么话,你救了她,是她应该感谢你,不是你感谢她,她什么都没做。”周老否定林厉这份感谢的功劳,不是客套谦虚,而是这确实与那丫头可无关无关,只能说是林厉自己的造化。
林厉心里还是认定是汲家那小丫头给了他莫大的信心,只不过对他来说有意义就行了,不一定非要让所有人都认同,不紧张了自然地继续说:“我还以为您当初不知道汲言受重伤的事呢。”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周老问他。
林厉解释:“都知道您当年跟汲老太爷的交情,汲老不在后汲言还一直寄养在郗家,您是把她当做亲孙女看待的,按理说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最糟糕的情况我也跟周其说得清清楚楚了,他心里有数应该会跟您说,按理说您知道了肯定是要去见她一面的,因为那很有可能是最后一面了,可您并没有去,所以我一直以为周其是担心会刺激到您在后来汲言转危为安之后才跟您说的。”他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但刚刚听老爷子的说法,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没去真的很不应该啊。
当时需要瞒着所以一个跟汲家小丫头亲近的人都没去看她一眼,他还觉得挺凄凉的呢,因为随时都有可能咽气了,可即使是病危了,周其也依然让他谁也不能说,他当时还觉得周其很无情过分,还活着的时候不见,死了跟僵硬冰冷的尸体见吗?那还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