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珂一再求饶,黄芪却听而不闻,洪姑姑斥文珂:“你想毁了娘娘,还有脸求情?果然是平时看上去心善之人,底子最是恶毒!”
黄芪右手有力一摆,洪姑姑连忙命人将文珂拖下去,关到禁室。
利索的脚步声过后,花园好一阵沉默,只听见微风抚叶的沙沙声,偶尔几声虫鸣。
秦梓柏并不在意文珂,她爱如何处置都没关系,扶风那边也起不了风浪。
“我见青山多妩媚,青山见我应如是。微臣闻听娘娘近来爱吟诗做对,微臣所言应该即兴。”他迫不及待想拉近二人之间的距离,疏远、陌生的感觉令人心烦意乱。
黄芪很喜欢他说的那句词,出于稼轩先生的贺新郎,随意问道:“如何即兴?”
扶风不在,秦梓柏也不需要掩饰自己的心意,笑道:“无人可喜,寄情山水,蓦然回首却发现山水于某人,不及万分之一。”
黄芪哪里知道秦梓柏想撩她,只以为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想先挖个坑等她跳,华瑾很可能就是他们的同党,所以不解风情地说:“原来秦世子遇到了仙子,真是可喜可贺,别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就好。”
秦梓柏顿觉有趣,稍为抬眼望向,却见皇后依然未有看他,不禁有些失落,仍笑道:“这个故事,可比襄王神女更有趣,不知娘娘可有兴趣?”
黄芪觉得自己应该回泽兰宫,但又想知道秦梓柏葫芦卖什么药,“愿闻其祥。”
秦梓柏侃侃而谈,将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完美地以白话文吟诵一遍,端的是声情并茂,令人动容。语毕,他期待地探向黄芪。
即使她现在已是人妻,贵为皇后,亦无损他对她的感情,或许迟来,却不迟到。
只要她肯答应,他立刻能与周朝森合作,诸灭李氏皇族,与周氏共享天下,仍然奉她为后。
普天之下,也只有她能配得上他的凤冠。
秦梓柏如是想,不由得有些紧张,可是许久不闻动静,不禁直接抬头望去,只见黄芪已经摇摇晃晃在打盹儿,洪姑姑正待上前扶她。
秦梓柏心里堵得慌,大好时机居然浪费了。
他多么想趁她尚是完壁之身与她珠联壁合,免得被那臭小子沾污,也避免遭姑母毒手。不仅是定国公府不肯投诚之故,单单是她本人,姑母已是深恶痛绝。
而在望仙亭再见后,他想保住她的愿望那么强烈,强烈到他都好几天没碰女色,现月下观她,却没有蠢蠢欲动之意,唯赏心悦目,想与她共享荣华富贵。
“洪姑姑,仔细些,送娘娘回去歇着吧。她身体尚且虚弱,难免容易困乏。”秦梓柏声音放轻,怕扰她清楚,心里却想待她熟睡,夜里到她闺房暗中诊脉才是。
虽然看上去并无中毒迹象,只是稍显气虚,但难保上次河安药汤中的毒药真落入她肠胃,余毒未清。
洪姑姑答道:“谢世子关心,婢臣现在就送娘娘回宫休息。”
黄芪哪里有睡着,不过是装的,她胆大的以为既使秦梓柏也身怀绝技,可隔着如此远的距离,总不能单凭外表看出她装睡,所以用此法避免与他继续讨论“凤求凰”的话题。
姓秦的人也真够恶心,不分男女,明知她是有夫之妇,居然说这么露骨的话,再迟钝也听得出来想撩她。若不是整个护卫营都是秦梓柏的人,她已经治他“以下犯上”之罪了。
洪姑姑说话时已经遮挡住秦梓柏望向黄芪的视线,心里很不满,认为他应该主动告退,哪里有臣子盯着皇后瞅的道理,然而他却岿然不动,只好淡然又不失恭敬地道:“夜渐凉,世子也请回去歇息吧。”
秦梓柏哪里肯走,他恨不得随黄芪一起回泽兰宫,坐在床畔看她睡觉!就当没听见了。
黄芪揉揉眼睛,悠悠转醒,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姑姑,夜已深,我们回去吧。”
“娘娘请。”洪姑姑搀着她,有意在前头挡着秦梓柏的视野,然而徒劳无功,因为秦梓柏长得极高挑,洪姑姑从侍女手中接过大衫给黄芪披上,连同妸娜多姿的身段一同挡住。
秦梓柏笑而不语,看不到身段也看不到绣鞋,那就看如绸秀发,丝丝拧成他喜爱的模样,但今晚的发饰太素了,璀璨耀目的宝珠与她最是般配。
北狄国不识好歹,该命定国公府向朝廷推荐将领出征,将其攻下,把北狄国库宝物送给她做礼物。
黄芪边走边觉得背脊发寒,定是秦梓柏那王八蛋在她身后毒蛇盘身吐信子!她这样走掉,倒是输了气势,到月亮门门口时,蓦然回首望向秦梓柏。
这一望,望进一双邪气十足的桃花眼里,心头无端厌恶,黑眸闪过刀光剑影,转身离开。
秦梓柏几乎控制不住自己,要上前一亲芳泽,她目光如电又如风,似冰还似钢,销魂,太销魂了。他身边无一女子能及她万分之一,遇上她真是不枉此生。
先帝已亡,再也无人能阻挠他!
黄芪鸡皮疙瘩满身,恨不得飞回泽兰宫,却要保持仪态一步一步慢行,真是折磨。
回到寝宫后,黄芪见小冬与华瑾相谈甚欢,小冬热切的样子,给人一种她俩倾盖如故的感觉,能有人与自己谈心,也是很幸福的事,希望小冬的幸福不会破碎得太快。
小冬看到黄芪时,连忙笑着上前:“主子、洪姑姑你们可回来了。华姑姑说药差不多煎好呢,过来看看主子回来没有,若然未归,就把药送去园子给您。”
华瑾福礼道:“娘娘,徐太医在后厨亲自看火,还说调整了两味草药,味道不会像先前呛人。”
黄芪面无表情地说:“再怎么调,还能是甜的么,本宫不过是稍染风寒,其实歇两天也就好了,他们大惊小怪而已。”
华瑾赔着笑,没回话。
黄芪坐下后,把大衫除下递给小冬,又道:“华姑姑,本宫刚才在后花园本来兴致勃勃,谁想却给蛀虫败了雅兴。”
华瑾愕然地问:“娘娘,竟有此等事,敢问是谁胆大包天惊扰娘娘呢?”她边问边望向洪姑姑。
自然是由洪姑姑作答:“真是人心隔肚皮。文珂竟然趁斟茶时拿开水想烫娘娘,幸好娘娘福大命大,只烫到了手腕。”
“不知娘娘手腕伤势如何?老奴马上去叫徐太医。”华瑾惊讶不已,文珂不是扶风心腹吗?怎会暗地加害皇后?还是受了威胁变节?她疑惑极了,却没发问,而且照目前的情形来看,洪芷欣该是去找徐见山拿过药了,那时她应该去了解手,才没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