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呜呜……”
傍晚时分,凄惶悲切的哭声,从东南传来。
瘫在软榻上的黄芪猝不及防吓了一跳,差点摔下软榻,连忙爬起来整理衣衫,匆匆忙忙走到前庭。
此时天色已黑,华灯初上。
“发生了何事?”黄芪看到小冬在前庭与宫人说话,语调非常悲痛。
恰好华姑姑前来。
小冬脸色惨白,听到主子问话忙转身答道:“主子,文珂自尽了。”
黄芪表现得十分愕然,计划中最重要的环节来了,不由得心跳加速,急声追问:“本宫午后见她时还好好的,嘴硬得很,怎会自尽?难道遭人灭口?”
华姑姑忧心她气在头上真的会祸及无辜,那只会自毁名声,无论如何都要先稳住她的情绪,急忙拜道:“娘娘,徐太医诊查过了,文珂姑娘服毒自尽,并非他杀。”
黄芪神情冷肃,“扶风知道了吗?”
华姑姑答道:“娘娘,殿下凤体初愈,老奴担心殿下接受不了,已和洪姑姑商量,还没告诉殿下。”
黄芪陷入沉默,不知道惊动秦梓柏没有,若是她说把尸体扔山上去,扶风定然不肯,她二人会起冲突,若秦梓柏在,必定会从中周旋。如若秦梓柏提议派人进城买回棺木再下葬,又会露出破绽。
所以她一定要把握分寸,牢牢把局面掌控于自己手中,好让事情按她所要的结局发展。
大家都不敢打扰她,屏神静气等侯吩咐。
黄芪拿定主意后,对华瑾道:“去通知扶风吧,看看她身边服侍了十数年的都是什么人,以后可要擦亮眼睛做人。”
华瑾有探过洪姑姑口风,洪姑姑心思精巧,该说的都拣重点说了,她难免有些吹嘘,想着自己去通知扶风比较好,路上除了可以开解扶风,还能劝她别和皇后冲突。
毕竟扶风的生母朱太妃在先帝在位时并不得宠,现下又被太后寻衅罚去守皇陵,更无兄弟可以仰仗,真的是十分弱势,并不像另一位公主有靠山,还能跟皇后较量一二。
“娘娘,请容老奴去请殿下。”华瑾拜道。
黄芪不怕华瑾会是一棵墙头草,因为扶风的心向着她,道:“姑姑办事,本宫还是很放心的,去吧。”
华瑾去后,黄芪赶往禁室,在禁室前的院子碰到秦梓柏。他衣着十分朴素,只以白玉簪绾发,腰间甚至未系宫绦,却系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褐色香囊。
“微臣参见娘娘。”秦梓柏照足规矩行礼,却禁不住眼波飞度,目光如雾里看花,似不真切,然花又固在,颜色妍丽又不失英气。
黄芪对秦梓柏并不是很了解,没什么成见,因为他敬她一尺,她且敬他一丈。
“世子有礼,请起。”黄芪望向敞开的禁室,依稀可瞅见白色的布覆盖在地上,立刻明白那是盖死人用的,文珂就在白布底下。
秦梓柏的注意力只在黄芪身上,知她又急又恼,也想安抚:“娘娘,徐太医已经诊断过,文珂不争气服毒去了。恶人自是恶报,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说这话时,忽然想起小中,听说死得很惨,但确定是河安收买了小中下药,河安什么不学,喜欢学太后行事,大概也是想讨太后欢心。
皇后大概也获释内里肮脏,但以她护短之重,既然能动用神武卫去寻小中尸骨,为何没有对付罗有珠,暂时还不清楚何意。
他也想在短时间内摸透她的心思,偏偏她不是一张纸,而是一本书。
黄芪心中一喜,秦梓柏是认可了文珂的死,未有生疑呢,却是不敢声张,气道:“本宫拿什么往心里去?她倒是知趣,早死早托生,活着也是跟泥垢似的。”
扶风来时,正好听到此话,不由得气急败坏,斥道:“皇后,她人都走了,你又何必再挖苦她?”
黄芪马上转身睨着扶风,声色俱厉:“什么叫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本宫虽是领略了。若是她文珂欲拿开水烫你扶风的脸,怕是你会比本宫更加震惊与愤怒吧!”
扶风怵然难语。
黄芪又道:“本宫给过她机会,是她自甘堕落。本宫也不是挖苦谁,说事实而已,难道你扶风堂堂一国公主,连实话也容不下?”
扶风脸色数变,微喘着气连退几步,还是华瑾暗中稳住了她身形,不至于失礼。
黄芪不屑地冷哼,懒得再理会“弱鸡”扶风,转而大步走进禁室。
洪姑姑连忙迎出来,“娘娘,文珂的身后事要怎么处置?”
黄芪看到长长的白布现出娇小的人形,她们离目标又更近了一步,心底一阵激动,但戏做足,神情阴郁极了,斥道:“盖什么白布,她还有脸么?”
洪姑姑猛然一颤,却是没想到皇后说话能如此辛辣,不禁有些无措。
黄芪安静地等人来接她的话茬,希望接的人能有水平,谁想忽闻扶风尖叫:“皇后你不要太过份!”
黄芪缓缓回身,盯着七情上面的扶风,目光燃起火苗,不怒而威。
扶风又惧怕得往后退,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怕,明明只是做戏,可就控制不住自己双脚。
黄芪不能心疼谁,秦梓柏在,华瑾也在,她的皇后威严也必须在线。
“本宫哪里过份?你且说来,要是说得有理,本宫可以改。”
什么叫不可一世,华瑾算是见识了,当年甄妃娘娘万千宠爱在一身,待人接物如初,却是未曾有过丝毫严厉之态。然而皇后本身贵不可言,有此气势却又合情合理。
扶风与皇后的较量,可以说是一败涂地,无论是气势还是见识都无法与皇后匹敌。
华瑾用力搀着扶风手臂,暗中提醒她要注意仪态,希望她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扶风喘着粗气,“人死为大,本宫希望可以好生安葬文珂。”
黄芪冷笑,“里面那个人,意欲谋害本宫,死后该当如何?”她望向洪姑姑。
洪姑姑浑身一颤,忙道:“扔到山上喂野兽就好了。”
黄芪抬首,面无表情的望着深邃的远空,星光点点,戾气与怒火在她冷沉的目光中凝而不散。
她等,等扶风反驳。
几息后,扶风果然求情:“皇后,纵然文珂误入岐途,但请您看在本宫的面上,给她入土为安吧。”
黄芪不为所动。因为扶风本身,没什么面子可言。
扶风又道:“文珂生前也深得淑太妃喜爱,待淑太妃归来,本宫一定在太妃跟前为娘娘美言,届时您地位会更为稳固,陆昭仪等人就威胁不了您的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