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烈士的后代,4岁的时候父母出去执行任务就再也没有回来,正值中年的爷爷奶奶抚养了她。
然而她的爷爷奶奶是老茶人,每次去外地收茶就要好几个月不回家。徐烨家是不缺钱的,在物资原本匮乏的80年代初期,徐烨靠着烈士亲属的抚恤金和爷爷奶奶制茶换来的钱,不缺吃也不缺穿。
为了小徐烨有人照顾,奶奶每个月都给对门的邻居刘嫂一笔钱,到饭点的时候,刘嫂都会笑眯眯地端来丰盛的饭菜,有衣裳破了,刘嫂也会细心的缝补。可是这依旧填补不了她童年记忆的空白,她变得不爱说话,也不爱跟院子里的小伙伴玩,时间长了同龄人都把她当成怪孩子。
只有父母的战友会隔三差五地上门关心她,徐烨很懂事,从来都表现出让人很放心的样子。等大人们离开后,她才会一个人巴在窗帘后面,用惯常呆滞的眼睛凝神看着窗外,父母最后一次出门执行任务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等着父母的。她冷眼看着天上的大雁,一群群的从南边飞向北边,再从北方飞往南方,窗外日出日落,斗转星移,唯独不变的是常年孤身一人的她。她以为,世上只有她一只是孤雁,其余的都成双或成群,那时候,她羡慕其他的雁。
每次爷爷奶奶回家的时候,都是她的生活最热闹的几天。房间里堆满了徐烨喜欢的零食和花衣裳,爷爷和老邻居们下象棋,奶奶坐在灯光下织毛衣,一切好像又跟别的家庭没有两样。这样的日子过得最快,一溜烟就没影了,大部分时候,徐烨的生活里只有按时敲门的刘嫂和空荡荡的房间。没到刮风下雨的天气,徐烨就把所有的灯都开起来,用被子蒙着头直到天亮。
令长辈们欣慰的是,徐烨的功课从来都名列前茅,当她把市三好生的奖状贴到墙上的时候,刘婶欣慰地摸着她的头说,“徐哥和徐嫂在地底下可以安心了。”
徐烨十岁生日那天收到一张爷爷奶奶帮她办的储蓄卡,里头已经有5位数存款了,而徐烨却不知道该怎么花,把卡小心翼翼地藏到抽屉的夹缝里。
这一年,刘婶一家买了大房子,搬离了熟悉的军区大院,这意味着徐烨的生活更孤独了,常常放学回家后,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年龄幼小的她,开始学会切菜、洗菜、做饭、洗碗。起初她煮的米饭不是糊了就是夹生,菜也总是炒焦掉,她也照吃不误,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大约半年,徐烨已经学会好几样拿手菜了。
去菜场买菜的时候,附近的菜贩知道她是烈士的女儿,出于同情,总会故意多送一些菜或是少收钱,这是来自于市井的温暖。
等到爷爷奶奶收茶回来的时候,徐烨自己下厨炒了一桌子菜,奶奶在一旁抹着眼泪说,“娃子,难为你了。”徐烨却满不在乎地笑笑,“奶奶,其实我挺好。”徐烨是真的过得挺好,她渐渐喜欢上独处的生活了,从那个时候她就知道,一个人,要么悲壮地倒下,被无边的寂寞吞噬;要么咽下孤独,长成自己的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