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怡莲怪怪地看我一眼,吸吸鼻子:“没酒味啊,你没喝?”
我心里轰然塌下,在江怡莲和昊昊的心里,我,这个叫金海洋的爸爸,就会干三件事:喝酒、赌钱、打架!
“江,哦,莲,哦,莲莲,我想,我想有件事得和你商量一下。”一向自认为还利索的我,此时有点结巴。
可江怡莲的反应让我呆了。
她刚听完我的话,眼圈立马泛红,眼泪在眼眶里迅速地集结,脚下却是轻而快地朝我挪近了两步。
牙齿一咬,她的眼泪扑扑地落下,却喉咙咕地一下,近处我能感觉到,她是吞进了那呜咽声,扑扑的眼落无声地掉落,我正愕然,她压低了声音,从牙间挤出一句话来:“金海洋,家里再没有钱了,你不会真想把你儿子饿死吧,那二十块,还是上次妈放在这的钱,我抽出的二十块。”
我脑子又是嗡地一下,看来,我还真得习惯这套路了,金海洋轻易不和江怡莲说什么事,要说,就只能是逼钱。
完了,这一切的现实告诉我,我,只能也应该只能是金海洋!
我摆摆手,上前想扶一把江怡莲,她却是快快地后退。再次证明,金海洋没有所谓的温存举动,出手,那就是要打江怡莲。人渣!我在心里骂了一句,现在,应该就是在骂我自己。
我缩回手侧身走过她身边:“让昊昊睡吧,我真有事和你商量,不要钱。”
我回到客厅重新蜷缩在陈旧的沙发上。江怡莲到里间哄昊昊睡觉。
轻慢柔柔的儿歌声: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不开不开就不开……
怎么江怡莲哄昊昊睡觉,居然是唱的这个诡异的儿歌?匪夷所思,但却随着江怡莲轻柔的儿歌声,我却有一个更大的疑问浮起在心头。
“金海洋说是人渣还不够,应该是渣中渣,然而,即便如此,为什么江怡莲在这般的生不如死的挣扎中,还是选择了隐忍,依然不离不弃?”
“难道还真的是因为我妈哭诉的一样,是她们娘俩舍不得?亦或是江怡莲舍不得金海洋?这鬼才相信!”
“想不通,但现实确实如此,江怡莲和一个渣中渣的男人生活在一起,人间炼狱一般,却没有离婚,更没有出轨。”
“哀莫大于心死,江怡莲的情况,恐怕不是心死,而是心死后早投胎八百遍了,无欲无望就连痛苦也麻木了的日子,是什么精神支柱让江怡莲如扮演道德圣人一般死撑着?”
这一连串的疑问压得我心头死沉死沉,我当然想知道,但注定我现在无法知道。这正如江怡莲刚才哄昊昊的那个诡异的儿歌一样,哄孩子睡觉,哪有用“小白兔和狼外婆”这个吓人的童话的?然而昊昊似乎习惯了。
要想知道,还真得把我这个“金海洋”做好了,才能知道。现在,我揪心的,是那个三天后的“卖身契”。
里间的门轻关上时,江怡莲又哪猫一样,飘到我跟前,离我远远地坐了,没有表示,也没有表情。
我掏出口袋里只买了一个馒头后所剩的十多块钱,放在茶几上轻推到江怡莲的面前。
江怡莲眼睛一跳,快快地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
“莲莲,我找到工作了,到北山超市当理货员,明天办个健康证,就可以上岗了。”我尽量说得轻松。
如对空气一般,江怡莲没有任何反应,这是心死成了灰根本不相信的意思吧。
“还有,莲莲,有件重要的事,不管你听不听,得记住了,这几天,你尽量不要出门,任何人来,你也不要开门,110知道吧,不行就报警”我快快地说着。
这最后一句话,如炸弹一般,江怡莲腾地站了起来,冷然的脸上,双眼如喷火一般,我能感觉到腾着的火苗,直刺向我。
但只一瞬,江怡莲又重重地坐下。
把头深深地埋进了两手之间,指缝处,有泪水沁出。
“金海洋,一天,只一天,你又做了什么,不会把我们娘俩卖了吧!”
死沉的声音从江怡莲的指缝处挤出。
“没,没有,你睡去吧,昊昊离不开你,我,我也离,我也离明天上班没多少时间了。”我说着。
我其实想说,“我也离不开你“,但话到嘴边,我改了,此时说这样的话,真就如狗屁一般。
江怡莲在我说出第二句话看过我一眼后,眼睛再没看过我。起身,她走进了里间。
里间门关上时,我站了起来,整了整衣服。
轻轻打开大门走了出去。我脑子里有了一个想法,这应该是我作为渣中渣的金海洋跨出的第一步,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里程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