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中。朱顶听闻周骥已经出兵,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他对手下两大谋主笑道:“刚收到沈钥从燕北传来的消息,周骥已经率五万铁骑南下,多亏了卞常的妙计。”
卞常矜持地笑了笑,道:“周骥既已出兵,宋宁再无暇应对我军,主公可假意向边境继续增兵,暗中则率精锐轻骑南下,偷袭东南步兵,消灭对方主力,以斩断宋宁入侵苏东之野望。”
祁锋也赞成道:“不错。宋宁趁我军身陷胶东,无暇南顾之际,渡江北上,已攻占苏中三川郡以及苏东不少郡县。然南方无马,东南三路大军均为步兵,主公出其不意之下,定可重创敌军,将之彻底赶回江南。”
“善!”朱顶大喜:“既如此,两位军师这就随我暗中南下,此地就交给魏明、朱正两位将军了。”
大将魏明、朱正连忙答应。
接下来几天,朱顶再次往边境增加了数万大军,直到五日之后,这才慢慢停止。据粗略估算,朱顶在苏中与胶东边境(凌蒙山、日光湖一带)共屯集了四万大军,在苏东与胶东边境(红叶山、离水一带)共屯集了三万大军。
朱顶目前只占领了苏中、苏东两州之地,西面苏关、东都雁阳都要留兵驻守,南面还要抵御东南三路大军的进攻,能拿出七万大军投入胶东战场,已是他的极限了。
宋宁听后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这几日朱顶再次往边境增兵着实把他吓了一跳。要知道,宋宁在胶东总共只有五万人,就算再加上徐娘和红叶山,也不过六万人而已。聂忍、许棠虽然按照他的吩咐又新招了一些士卒,但这些都是新兵,未经训练根本无法投入战场。所以,朱顶再次增兵后,宋宁还是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这段时间,赵幽燕已经拿下中州乾元郡,之后派手下何劲与林猛联手又拿下了苏中三川郡。而朱顶只是命各地据城坚守,并未出兵相救,可见凌邦之前的分析非常正确。朱顶与周骥已暗中联合,欲要先拿下胶东,然后再率主力南下,将自己驱逐出苏中、苏东。
换句话说,朱顶应该已经说服周骥,后者极有可能会强力介入胶东战场。所幸,宋宁经凌邦提醒,之前已命聂忍、大德法师率三万大军北上,驻守在胶东与燕南的边界,就是为了防止周骥南下,抢占胶东。
如今,宋宁亲自坐镇在胶东西面和南面,以对抗朱顶。不过,他手中只有许棠、凌泽率领的一万五千人,盛柏的五千水师以及徐娘红叶山的一万余人,总共才三万兵马而已,数量上远远少于朱顶。
朱顶这厮竟还在不断增兵,宋宁焉能不紧张?这朱顶征这么多兵,苏中、苏东能承受得了么?
转眼数天过去,朱顶却奇怪地没有任何动静,这让宋宁有些摸不着头脑。
七万大军,陈列在边境,每天只空耗粮草,却不进攻,朱顶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北面突然传来紧急军情:三日前,聂忍与周骥帐下大将杨诚在胶东北面对峙之际,周骥突然率五万铁骑南下,绕至宋军背后,前后夹击。聂忍大败,胶东北部二郡已全部落入周骥之手。
周骥竟真的出兵了。难怪这段时间朱顶只守不攻,原来是在等周骥出手。
等到后面的情报陆续传来,宋宁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朱顶竟然冒用他的名义给方镜写信,离间了周骥和方镜君臣;又让沈钥贿赂周骥手下谋士穆赛,说服了周骥提前出兵。
听到沈钥的名字,宋宁也是暗自惋惜。昔日他曾征辟过此人,奈何没有成功。如今对方竟投靠到朱顶帐下,与自己为敌,还真是意想不到。
是役,聂忍、大德一败涂地,被周骥一直追至大河边。宋军在水师的掩护下退至大河南岸,这才侥幸逃过一劫。目前,胶东在大河以北的土地已全部被周骥占领,后者正搜罗船只准备渡河。一旦渡河,聂忍二人再次大败的话,整个胶东都将落入周骥之手。
朱顶这厮倒是好算计。本来应该是他与宋宁争夺胶东,周骥暂时作壁上观才是。结果朱顶提前将周骥拉下水,一下子便变成了宋宁与周骥对立,而朱顶冷眼旁观了。
朱顶不断往胶东边境增兵,旨在拖住宋宁主力。等骗得周骥出兵后,他却又按兵不动。目的就是要等宋宁与周骥打得死去活来时,他再出手。到时不仅可以打败宋宁,还能一举夺取胶东。至于之前他对周骥许诺的,会将胶东七郡全部让与周骥,他寸土不要,自是不再作数——此人还真是阴险啊!
不过,宋宁得凌邦提醒,对周骥早有防备,早早地便派聂忍和大德法师北上。二人虽然只有三万大军,但其中有五千重骑、一万轻骑,还有一万步兵和五千水师,以聂忍之能、大德法师之智,二人纵然不敌周骥与杨诚,也不可能败得这么惨吧。
这其中必有蹊跷。只是没有更详细的情报,聂忍和大德法师也没有只言片语过来,是不是真的大败宋宁心中也有点拿不准。
盛柏道:“主公,如今北面形势危急,一旦周骥搜罗到足够船只,渡过大河。聂忍将军和大德法师只怕抵挡不住对方的八万大军,胶东多半不保。我等要不要出兵北上救援?”
郭万道:“主公不可。以我军现在的实力,还不足以同时对抗周骥、朱顶。况且,若我军北上,朱顶必然从背后偷袭,到时不但救不了聂忍,反而有全军倾覆之虞。”
“可如今北面形势危急,”盛柏道:“若不救援,一旦周骥占据胶东,我等守在此处也无意义。到时,就连苏东、中州战局也会受到影响。”
宋宁何尝不知?胶东是他多年前便在北方布下的暗子,是他统一北方,称霸天下的先手,绝不容有失。只是,越是这种关键的时候越要沉住气。宋宁思考良久,最终还是摇头道:“聂忍并未向我等求救,我相信他,一定能挡住周骥,保住胶东。”
胶东的确不容有失。不然,之前他在胶东这么多年的努力便全白费了。没有胶东作为跳板,宋宁将被朱顶和周骥彻底驱逐出北方,不但难以再交易战马组建骑兵,而且也失去了与周骥、朱顶在北方争雄的机会。这对他席卷北方,统一天下十分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