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舒服,头很晕,你回来陪陪我。
乔木哪里肯信,壮得跟头牛似的,这不是骗人么!
你打120吧,或者直接上医院,我现在忙着,没空。
她真的没有空。明天周末,又赶上中秋节,供货商要钱跟催命似的。
回到公司,小秦转述了姚思杰的歉意,又说印章他已经拿回来了。
桌上又堆满了新的请款单。姚氏的资金今天早上才到位,积压了一两个月的货款,都必须在今天付出去。否则,供货商会来公司闹事了。
处理完单据,又打理完其他工作,直忙到六点才收工,公交车一路慢摇,到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家里黑灯瞎火的,老太太不在家,只有小黑没精打采地趴在沙发前打盹。
桌上搁了张字条:晚饭你自己弄,壮壮明天过七十,我回去喝寿酒了。另外,阿浩有点不舒服,在隔壁睡觉,中秋节你们自己过,我得空了再过来住。
壮壮全名张大柱,老太太的亲弟弟,七十大寿,做姐姐的哪能不给面子?再远也得赶回去!
老太太怕她送行一来二去的多花钱,所以连个电话都没打,自作主张地直接走掉了。
但是隔壁那男人,一直闲在家里养伤,就不会送送老人家么?
突然想起下午接到的那通电话,过后一直没声没息的,莫非真病了?
乔木有钥匙,打开隔壁房门一看,男人果然倒在沙发上。手机在地板上开了花,屏幕上一道长长的裂痕,零件四分五裂地洒了一地,估计就算拼凑起来,不能再用了。
楚浩,楚浩……
推了几下,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丫头?
病了怎么不早说?
乔木伸手一触,火烫般灼人。赶紧拿出放在冰箱里的纯净水,用『毛』巾包了,贴在他额上。
我有打电话给你,是你存心不管我的。他无力地嘟哝一句,声音沙沙哑哑的。
乔木又好气又好笑,这男人居然在她面前撒起娇来了。
手机摔坏了,老太太也走了,他只有躺在沙发上等她回来。
找来温度计,一量,三十九度六,乔木吓了一大跳。
我叫救护车,送你去医院。这么高热,很危险的。
男人听到她的话,却道:不去!
那怎么办?不去医院,在家里等死?他的脑子大约烧坏了吧。
可他人看起来很清醒:丫头,帮我拨个电话……
先去医院,电话回头再打。
丫头,听话!
乔木哭笑不得,到底是谁该听话呢。
138……
照着他说的数字拨出去,接通了,将手机放到他耳边:老吴,你开车来一趟兰亭苑,不要惊动阿江,我让人到小区后门接你。
乔木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这男人病得不轻,可是说起话来却条理清晰。
收了线,他躺在沙发上对她说:丫头,你去楼下接个人上来。
不行!我们去医院,等你没事了,再跟朋友见面也不迟。
他急了,左手伸出去,捞了几下,才捉住乔木的手:丫头,听我一次。老吴是医生,有他在,我不会有事的。
乔木这才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点头应允了,他才松开手。
老吴是个四十来岁的瘦高个,开着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起亚,混在小区居民的车流中进了小区。
乔木很容易就认出了他,因为他下车时,手里提着一个大『药』箱。
进来的时候,男人已经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真以为自己铁打的?早该去医院,撑了这么久,最后吃苦的还不是自己。老吴一边嘀咕,一边打开『药』箱,拿出听诊器。
他怎么样了?老吴刚听诊完,站在一旁的乔木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日间男人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又油嘴滑舌胡说来着,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
伤口感染,需要输『液』。
伤口?乔木听不懂他的话。
我要把他移到床上去,睡在沙发上,万一摔下来怎么办!老吴没空解释,放下听筒,俯身就去架起他。
老吴个头比他矮,体重比他轻,走了两步,便脚下打起晃来。乔木赶紧靠上去,给他搭把手。把男人在床上放好,老吴又吩咐她:你去多准备点冰块,再打点水来,给他擦身降温。
乔木端水回来,老吴已经剪开了男人的衣服,正弯着腰,拿着医用棉签,沾上酒精给他腹部上的伤口消毒,染满鲜血的纱布散在地上,殷红一片,触目惊心。
你这丫头,怎么照顾伤员的?虽然伤口没致命,但感染也会要了他的命的!老吴一边换『药』,一边严肃地批评她。
昨晚忙于自己思考跟刘惟惟过招的事去了,还真没注意这男人。
他在不在家,不知道;怎么受的伤,也不知道!
她只知道,一早起来,他还嘲笑自己是国宝来着,那么强壮一个人,怎么转眼就弄了个半死不活的熊样了?
忙到凌晨一点多,楚浩脸上的红渐渐消下去,体温也终于平稳下来。两人稍稍松了口气,肚子就开始不客气地叫嚣。一问,才知道老吴也没吃晚饭,乔木便去厨房下了两碗面充饥。
吃完饭,老吴就收拾好『药』箱告辞:他不肯去医院,那我明晚再来,他至少得连续输『液』三天。晚上多观察,有事再打我电话。他胳膊还没复原,人又病着,千万别瞎折腾了。如果要折腾,也必须得等好了再折腾!
乔木嗯嗯啊啊答应了,送走老吴,忽又想起他说那话时的神情。折腾?乔木不由得面红耳赤,这个老吴,真想打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了什么浆糊!
回头再去瞧瞧那个男人,睡着的模样真好看,孩子一样宁静,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像极了蝴蝶的翅膀。
窗户敞开着,晚风吹进来,凉意微起,乔木扯开薄被给他盖好,正欲离开,却听男人在梦中用沙哑的声音急促地呼喊:丫头,丫头……
不知他被什么梦魇缠绕,乔木心一软,低低应了一声,他却又没了下文。
走到床边,小手包住他的大手,放到脸颊下,既可当成枕头,又能感受到他的体温变化。
这样,很好!
乔木是被男人摇醒的。睁开眼,天『色』已然大亮。
入秋了,上午的阳光还是很有些热度的,但已经不像夏日那般灼人。一束光影落在床头,他醒了,于是连带着把她也弄醒了。
几点了?他精神好了很多,虽然眼窝里还带着淡淡的青『色』。
九点。饿了吧,我一早煮了粥,去给你盛一碗过来?
楚浩笑笑:像个听话的小媳『妇』,我喜欢。
乔木面上一红,瞪他一眼:又胡说。
老吴呢?
昨晚你情况稳定后,他就走了。不过,他说你得再输两天『液』。
有关折腾的字眼,乔木绝口不提,怕这男人又口没遮拦的。
时间不早了,不能再赖床,办正事要紧。他要下床,一掀薄被,动作僵住了。几秒暂停后,突然咧嘴一笑:你给我脱的?
乔木脸更红了,背过身,人往厨房走去:我……我去盛粥。
那是老吴脱的,好不好。可是,她也看了他的身体的,要不然,怎么帮他擦拭降温?本打算解释,想想,又怕越描越黑,于是索『性』低头走出了房间。
你这丫头,不愧是做财务的,精打细算,一点亏也不肯吃,都被你看回去了。
他呵呵笑着,声音飘出房间,径直钻入她的耳朵。
羞死人了,他又在说那晚她喝得烂醉的事呢!
乔木装作没听见,用青花瓷碗盛了粥,磨蹭半天,才端进房里。
楚浩下了床,下身已经穿好了一条黑『色』长裤,正打开衣柜门拎出一件米『色』套头t恤。
我来帮你。
把碗放在一旁,乔木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t恤,撑开袖口,握住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穿过。
好了。给他前前后后整理一下,又拿手扒了扒他的头发,男人帅气俊郎的立刻形象出来了。
转身要去端粥碗,他却出其不意地左手一伸,把她捞进怀里。
别动,让我抱会儿,就一会儿。似乎想把她抱得更紧,却又生怕把她捏坏,所以姿式显得有些僵硬。
不敢动,怕再伤到他。这男人肩膀骨折,小腹受伤,真不知道他会有这么麻烦。
这样,真好……他呢喃一句,松了点力道,稍微拉开几寸距离,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乔木泛红的脸,像我妈妈。
乔木粉脸一沉,他应该三十的人了吧,他的妈妈至少也五十多了,她有那么老么?
挣扎出他的怀抱,端起碗:喝粥!
楚浩吃吃一笑,下巴扬得高高的:来吧,喂我!
乔木莫可耐何。
喝了几口,他的名堂又来了:我要打电话,把手机给我。
白他一眼,把小巧的手机递到他掌心里。
阿江,你到楼上来接乔木,抓紧时间,送她去‘姿美坊’,我要晚点才能过去。
姿美坊?去那里做什么?
那里是c市着名的美容美发场所,大明星、有钱人常去销金的地方,她从不光顾。
待会儿要跟你出席婚宴,形象须得打理一下。他收了线,笑着向乔木解释道,我答应过外婆,输钱不输阵!李家那点小钱,咱们还看不上眼呢!
只是这个阵战,前提条件是咱们自己得有钱,还得是有大钱。
李氏那十几间大型超市,折合下来,无论如何都不算小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