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帝缓缓移步,放缓语气道:“起来吧,下跪也不会择个好地方。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在宫禁重地出恭,欠揍!”
跪在尿滩上啦?卓轩身子紧绷,呼的一下,几乎是弹了起来,双膝还有一分酸麻感,莫名的委屈就涌上心头,不禁咬牙斜视跪在另一个地方的杨善。
景泰帝根本就没看地上的杨善,连眼角余光都没瞟他一眼,径直从堂堂右都御史身前走过,一只脚差点踩在杨善手上,杨善随着“龙爪”的抬起而嘴角一抖,提前做出了吃痛反应,又随着“龙爪”的踩空而暗暗舒了口气。
杨善要凉!
预感到杨善变卖家产,终究不能给他买进“奇货”,眼看就要到手的功名即将鸡飞蛋打,卓轩也就不那么在意此人方才的翻脸旧账了。
“往后天下难得再有大战,各地都在遣散募兵,你是募兵,还是做个庶民吧。”
景泰帝的声音远远飘来,卓轩循声望去,但见百官紧跟在景泰帝身后离场,杨善从地上爬起来,拖着一双老腿,朝远处的人影快步追去。
做庶民?
如此说来,不会再有陛见,也不会再有诸如都督这样的头衔落到自己头上,浴血奋战一场,一切都回到了原点,身份依然是庶民,不,应该是流民!
天上乌云涌动,地上秋风呼号,空气中浮着一丝潮湿的味道,秋雨大概在云端上呆得不耐烦了,急着降临人间。
忽觉四肢发凉,便伸手紧了紧身上的战袍。
他的思维仍然不太适应这个时代的气候特征,中秋节未到,不料京城已是寒气极重,疑似到了冬季。
也罢,白干一场就白干一场吧,没死在如狼似虎的鞑子手里,也没死在心机重重的皇城脚下,本该庆幸才对!
他认为自己的直觉还是非常灵敏的,当初离开军营踏上远赴京城的旅途时,就没对加官进爵抱多大的指望,这不,一切都应验了。
郭登对他有过承诺,流民的帽子可以随时摘掉,但直觉告诉他,郭登面临的麻烦不会比他小,此时回头再去投靠郭登,实为不智!
坐在桂树旁的一方石凳上,一边等候柳絮出宫,一边茫然四顾,双眼并未捕捉特定的目标,思维却在飞转。
嗯,也不能算是回到了原点,至少,他已拥有数千两银子的财富,足以羡煞天下九成以上的世人,加上十几辆马车的成药、药材,价值不低于两万两白银,应该对得起此番长途奔波之苦。
还有与阿依达娜约定的生意······嘿嘿,瞧瞧杨善那点家当,到时候给我卓轩提鞋都不配!
至于流民的身份嘛,不如先缓一缓,也不知京城是否接纳流民,从现场情形来看,朝中君臣早已离去,但不远处的禁卫并没有过来赶他走,嘿嘿,流民在皇城中都能坐看风景,在其它地方岂非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东华门那边响起轻缓的蹄声,两名衣着不俗的宫女将一辆华丽的马车送至门口,宫女退回东华门内,马车穿过石桥,朝这边徐徐驶来。
如此华丽的马车,里面的人应该不是柳絮。
卓轩的目光舍了马车,投向拴在前方树下低头吃草的妞妞。
“卓轩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