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仲眠准备离开时,不管万般不情愿的谢沉云,还是留下了无垠的花蜜。而陆灵枫这边,除了送他贡茶,还去地里又摘了大西瓜给他。
临出门前,陆灵枫叫住花仲眠,当着谢沉云的面递给了他一本《明心经》。
《明心经》可是出了名的驱邪经书,花仲眠不解其意:“殿下这是?”
“啊,这个啊。因为小谢侍卫说,近来花小侯爷常常神思不属,担心小侯爷出事,所以请我帮了个忙。”
原来方才谢沉云叫住陆灵枫是为了这件事。
花仲眠的脸猛然涨红——原来他在驿馆里的窘态都被谢沉云原封不动告诉了她。
“小侯爷。”陆灵枫故意拍了拍他的肩:“这经书是皇家寺庙加持过的,想必一定能护佑你平安。”
她凑到花仲眠耳边,悄悄道:“你想我的时候可不要再被发现啦。”
身后的谢沉云目眦欲裂,这这这成何体统,“他”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意图对小侯爷不轨!
就在谢沉云准备冲上去的当口,陆灵枫的话也说完了,她郑重其事将经书按在花仲眠怀里。
“小侯爷保重,咱们来日方长。”
花仲眠抱着经书,谢沉云抱着西瓜和贡茶,两主仆一前一后离开了破云殿。
出了破云殿,还没走多远,花仲眠突然停下了脚步。
巍峨皇宫,天家风姿。隔着碧瓦飞甍,能隐约瞧见太清宫的一隅檐角。
“小侯爷,你怎么了?我们快出宫去吧,这地方不能久留。”谢沉云是打定主意要离这皇宫远点。
“沉云。”花仲眠神色飘忽,似是笼罩在了一层烟雾中让人看不分明,猜不明白。
“你先去宫门口等我吧。”
“小侯爷您……?”
“我要去一趟太清宫。”
“啊?”
不顾不满的谢沉云,花仲眠还是去了太清宫。
太清宫门口,张公公早已恭候多时。
“小侯爷,皇上猜到您要来,特命奴才在这里等您。既然您来了,那就随奴才进去吧。”
皇帝猜到他要来?花仲眠按下讶异,跟着张公公进了大殿。
殿中,皇帝着寝衣,手执黑白棋子,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
“小侯爷来啦。”他头也不抬,兀自思考着复杂多变的棋局。
“小臣参见陛下。”
“过来过来。”皇帝招招手将花仲眠传至身边,将手中白子递给他:“朕正在为这局势发愁呢,小侯爷一来,朕这颗心也安定不少。”
皇帝话中深意,不期然让花仲眠心生惶恐。然而他也只当不明,悠然坐下来与皇帝对弈。
“看来,朕的问题,小侯爷是有答案了。”
至半,皇帝突然出声。
花仲眠收了棋子,不卑不亢跪了下来。
“小臣本不该妄议朝政,然君有问,为臣者应答。”
花仲眠原打算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搪塞过去,可皇帝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小心思。
“朕要听实话,明明白白的实话。你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不要拿到朕的面前丢人现眼了。”
“是。”花仲眠不由为自己捏了把汗。
“先前陛下问小臣,族中皇子可有堪大任者,臣以为九皇子或可。”
“哦?”皇帝的目光微微一敛,凝成一条细细的线,里面尽是危险。
“为何是九皇子?”
让他一介下臣评论皇子,本就是杀头的罪,偏偏这个人是皇帝,花仲眠煞是为难。
“小臣若有不敬之处,还请陛下恕罪。”
“说吧,今天这些话,朕保证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晓。”
“是。”
“小臣以为,五皇子有陛下之态而无陛下之神,行事过于莽撞。九皇子沉稳,陛下交予诸事,九皇子皆完成的很好。”
“至于十三皇子,谋略虽足,手段却……”
“却如何?”
“太过狠辣。”非明君人选。
“那,小侯爷看朕的十七子如何?”
“十七殿下,甚好。只不过,心思却似乎不在朝堂之上。”
“是以小臣认为,九皇子或是最佳人选。”
这话说完,花仲眠惊觉自己竟然满头冷汗——今夜这番话,无异于是将漠北候府卷入了这朝堂纷争。从今以后,漠北怕是不能独善其身了。
可皇帝如此咄咄逼人,此举分明就是在逼候府站队表态。天子正当盛年,为什么这么急着选出继承人?
“小侯爷放心,漠北不会有事。”仿佛是猜到花仲眠在想什么似的,皇帝突然向他保证。
花仲眠只觉眼前黄色衣角一掠,皇帝去了另一边,不知做了些什么。过了一会儿走到花仲眠身前时,他手中已多了一道圣旨。
“有了这道圣旨,你漠北候府定会安然无恙。”
花仲眠展开一看,顿时心惊肉跳。
“漠北何德何能,能做皇上稳定局势的棋子,求皇上收回旨意。”
天子的保证都是需要代价的,为了今日这轻飘飘一页圣旨,漠北从此……
花仲眠怎么也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朕又不要你漠北的命。”皇帝慢悠悠将他扶起,话锋一转:“行了,今夜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是。”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他又能如何。
“小侯爷……朕的十七似乎很喜欢你,万不要辜负了她。”
离开之际,花仲眠背后的皇帝突然出声叮嘱。
“……是。”
待花仲眠走后,龙椅背后的阴影里一男子踱步而出。
“小七,你说朕这个决定真的对吗?”
“天子无错。”
“唉……算了……”
花仲眠一路上都心神不宁,只因今日皇帝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过不详。一到驿馆,他立马写了密信火速送去了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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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头,陆灵枫心情大好,就连去光明殿的路上都哼着小曲儿。
流影还是第一次见到受罚时还如此开心的她。而这一切,都是从花仲眠进宫之后开始的。
他心怀疑惑,不问清楚总觉不安。
“殿下对花小侯爷似乎……青睐有加?”
“小侯爷与我甚是投缘。”
她态度这般敷衍,就算是一个不熟的人看了都觉得有问题,更别说是几乎与她朝夕相处的流影。
“真的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殿下?”
“还能有其他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