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君诺的眼神就变了。可她先前这一份迟疑落在慕止眼中,却好似是索欢似的,他轻笑道:“这个时候还分心,看来你说的不必太顾忌你,也是当真的了。”
“唔……你这人……”
话语渐渐流失在不经意吐露的音节中,夜色更深。
翌日,乃是大好天气。
天边露出光亮的时候,几个人已经在城门口聚齐了。除了君诺和慕止,便只有黠以及八名想要寻人的。
那战舰上是配置了许多艘救生汽艇的,但叫人惊喜的是,汽艇间竟然也附了浆,却也不知是什么用处,许是等那汽艇没油了备的?
君诺才不在意这些。
虽说也是没有多大用处,但专业的浆总要比他们从前自制的好一些。即便是不好,也没得挑选了,从前那一批,早已化为腐木了。
一行人要去小岛上,地方不算远、人数也不多,坐的自然就是一条水泥船。
水泥船足够宽敞,坐的人也多,大家齐心协力,速度也慢不到哪里去,不出一个时辰,就靠了岸,却也是浑身酸疼的。
岸边的树木稀稀拉拉的,看上去没什么精神,再往里面看一些,则多为参天的大树。虽然瞧着也没什么精神气儿,到底看上去也没有那般寒碜。
一行人上岸多时,也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有风微拂,树叶间发出沙沙声响。君诺不觉得奇怪,岛上的人向来是不敢靠近南罗河的,此处有人才是奇怪。
为了省些力气,他们划船的时候并未找正方向,好在除了君诺和慕止以外,其余人对岛上的地形都熟悉得很。
“快看,那是——”
“那个不是尔索吗?还有那几个,尔波洞族的,还有兰来洞族的,她们几个不是消失了吗,怎么忽然一起出现了?”
又往里边走了一些,渐渐的就遇上了人。一众人没有搭理,直接朝着他们的目的地走去。
妇人们要找的人,都有固定的住处,大家第一时间自然是朝着这些地方出发的。不过越往里,洞族和洞族之间挨得就越密,路上遇见几个人,难免对他们指指点点。
“快看他们身上穿的是什么料子,那好像不是兽皮吧?”
“不是说那些消失的人都是被河妖吃掉了吗?”
众人纷纷符合,议论不断。
“你们说被河妖吃了就吃了呀,有谁看到了?”人群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清亮的女音,她朝着君诺等人远去的方向看了一眼,放大了声音道:“管好你们自己的嘴,没看到黠也和他们在一起吗?”
几个女人而已,要么是上了年纪的,要么是从来体弱的,大家都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中。至于项像慕止和君诺这样白嫩嫩水灵灵的人物,在这些人的眼中,自然更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两人对众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却也不甚在意。他二人虽然在岛上停留了一阵,却一直深入简出,极少与外人有交流。这些妇人们不认识他们,也是理所应当的。
忽略他们,就更理所应当了。
反正不用他们开口,大家也已经噤了声。君诺瞧着黠的面色不对,打趣道:“黠,你还真是名不虚传啊。我瞧着她们根本没见到你的脸,只听闻了你的名字,便吓得不敢出声了。”
黠这才收回了目光,闷闷道:“无用。”
却也不知道这一句无用指的是什么,许是觉得那帮妇人无用?
一行人的穿着打扮与岛上之人完全不同,且她们一个个精神大好,面带红光,与小岛上面黄肌瘦的人一看就不是一道的,想不吸引人注意力都难。
若非是黠“恶名”在外,他们此行会不会如此顺利就很难说。
等君诺等人来到拉沙洞族的时候,身后已经吵得叽叽喳喳的了,有跟来瞧热闹的,也有跟在自家女人后头面带羞愧的。
拉沙洞族的情况比君诺想象中的还要差。洞口的岩石油腻腻的,洞内则一片漆黑,看不清里边有什么。
洞外靠岩壁的地方,堆了一些枯枝,还挂着三两片焦了的叶子。风一吹,摇摇晃晃的。
外面的吵嚷声惊动了里边的人儿,有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扶着岩壁走了出来,乍一看到刺眼的阳光,抬手遮了一遮。
他的手细到不似常人,君诺从来不知道一个人还可以瘦到这种程度,全身上下仿佛没有半两肉似的,轻飘飘的过来了。
“你们找谁?”男孩适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了口。他的嘴唇也是干裂的,说起话来仿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们找错人了吧?”
“你是拉沙洞族的人?”君诺问道。
男孩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说话,许是懒得开口,又或者是根本没有力气。
虽然早有了心里建设,但尔索见到眼前的男孩,有些彷徨无措。她迟疑了一会儿,拨开周围的人,缓缓走到了最前面,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
“你是……”男孩不确定地看着尔索,仿佛是在回忆,又仿佛是不敢置信,“尔索阿妈?”
“格拉,外面是谁?”洞内忽然传来一声虚弱的问话声,紧接着就有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缓缓走了出来,想要出口的话忽然哽在了喉中。
他上前了几步,伸出了双手,似乎是想要触摸尔索的肩膀,却僵在了半空,就仿佛难以置信站在眼前的那人真的是他的妻子一般。
过了数秒,他才颤抖着双手覆上了尔索的肩膀,不确定地道:“尔索,是你吗?是你吗?”
那种小心翼翼视若珍宝的眼神,君诺怎么也无法把眼前的这个男人和那一个亲手杀死自己两个儿子的渣男相提并论。
“尔索,真的是你吗?你为什么不说话?”
男人忽然将尔索拥入了怀,仿佛怕他一放手,人就会在他眼前长了翅膀飞走似的,再不肯松开半分。
“你放开。”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尔索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