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笛大觉逆耳,却又不依不饶,追问:“你休要自欺欺人。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只要你说句实话!”偶耕却已没了底气,吞吞吐吐道:“这……这姻缘之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况且……侯小姐,节帅前来寻你,你速随他回去吧。”
牧笛听到这里,大为失望,脸蛋儿急得通红,心突突『乱』撞。她万万没想到,偶耕会说出这等话儿,心中充满委屈:“我擅自出城见你,冒了多大风险,难道你不知道?我如此低声下气问你,只求你当着众人的面说句实话,谁知你竟是这等铁打的心肠!”
侯希逸已经察觉出,自己的女儿,居然对这个出身低贱、长相猥琐的混小子动了情愫。他担心这个任『性』的女儿说出什么越礼的话来,那时不光自己失了颜面,更令侯氏一家三百余口陷于危难,后果不堪设想。他再次走到女儿身边,想将她拉回。
牧笛没有听到偶耕的真心话,岂肯就此罢休?她奋力挣扎,甚至想咬侯希逸。侯希逸恼羞成怒,重重一耳光扇在她脸上。
牧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偶耕一步跃出,将她扶定。牧笛手捂着脸,觉不出疼痛,只是痴痴问道:“听你一句真心话,便难于上青天吗?”
偶耕一颗心如受油煎,忖道:“若说出实话,于事无补,反要害了她一家『性』命。”当下咬紧牙关,转过面来,扑通一声屈膝跪地,对侯希逸说道:“节帅,偶耕有罪,求节帅禀明官府,赐我一死!”
牧笛一步抢到偶耕面前,与他对柜,说道:“我心中有你,你心中有我。我置全家三百余口『性』命于不顾,只要你一句真心话。你纵是铁石心肠,也该说出你心中所想!”
南浦云听到这里,已然洞悉于心,嘴角咧出一丝诡异的笑。吕思稷见他们越发不成体统,骆大人若是知道了,这个中秋节定然难过。他不敢往后细想,只顾催促侯希逸尽快将女儿带走。
侯希逸颜面『荡』然无存,一把拎起牧笛,拔出腰中佩剑,架在她脖子上,喝道:“再敢胡言『乱』语,为父便在军营行起家法!”吕思稷急忙呼喝:“她是骆大人新『妇』,只有骆大人打得骂得,你休伤了她。”侯希逸无奈,将牧笛推在一边,骂了一句:“大逆不道的东西!”
牧笛被她推搡几下,发髻坠落、乌云散『乱』。侯希逸只以为她会消停些,却听她执意说道:“父亲,我是你庶出之女,也只配得寻常百姓家的男儿,配不上王公大臣。我心里只有面前这个混小子,你为何『逼』我嫁与骆奉先?”
侯希逸一听,惊恐万状,头皮发麻、冷汗倒流,将她牵到一侧,低声吼道:“一派胡言!你怎么还不明白,你我父女身处险境,我们一家三百余口,全都悬在你的身上。你这般胡闹,难道要我们侯家灭族不成?”牧笛冷笑道:“你是一家之主,全家『性』命却要我一个庶女承担,是三百余口『性』命太过轻贱,还是你太无能?”
侯希逸忍无可忍,又一耳光重重打在她脸上。吕思稷看在眼里,阴森森说道:“令爱着实需要管教,只是侯大人下手忒重,闪了手事小,伤了骆夫人事大。”侯希逸寻思:“如今之计,唯有处死偶耕这小子,方能证得牧笛清白,也能断了她的念想。”当下主意已定,转身指着偶耕问道:“你有何罪,从实招来,潞州府衙定会按律处置!”
偶耕长跪在地,举头看天,大声说道:“我的第一大罪过,便是在青州之时,不该爬上房檐,偷看,偷看……”偶耕一直为偷窥牧笛沐浴的事惶『惑』不安,一心想在侯希逸面前坦承罪过、乞求重责,如今趁此机会,终于壮起胆子,说了出来。谁知话到半截,后面那些字无论如何也吐不出来。
侯希逸急了,喝道:“偷看什么?”
“偷看我拜祭大梵天尊神!”一个声音从地道里传出,令众人惊诧不已。
众人低头看时,只见洞口钻出两个人来,却是昆仑奴和槐犁。他和槐犁见偶耕去了良久未曾回转,便到洞口探听消息,正碰见他在洞口外跪地认罪。昆仑奴唯恐偶耕说出偷窥之事、祸及于己,连忙拿话岔开,拉着槐犁钻了出来。槐犁不知道他们所言何事,信口道:“偷看别人拜神祭祖,委实罪过不轻。”
吕思稷见到二人,满脸不屑,喝命军士将他们推回地道之中干活。侯希逸正要继续追问,忽然营门外脚步杂沓、兵械摩戛,原来是军吏领着七大虎贲在地道里巡检完毕,从粮仓那侧洞口出来,返回兵营打算护送牧笛回城。
安德广一见吕思稷、南浦云、侯希逸驾到,连忙率着众虎贲施礼。铜球四却一眼看到地上跪着偶耕,一个箭步上前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问道:“你怎么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