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轪长剑连砍带削,杀死数人,又抢过一柄大锤在手,运起真气、挥动手臂,抡出一个直径三丈的大圈。大圈所到之处,飞沙走石、飓风大作,众兵士纷纷躲避,将营门让了出来。齐玉轪将马勒住,让晏适楚先行逃出,随即将大锤掷出,砸向追来之敌。众兵士纷纷抱头鼠窜,闪过一旁,回头看时,那二人已跃出营门、扬长而去。
看守营门的一众将士,品阶较低,不敢自作主张,眼见两名不速之客夺路而走,顿时傻了眼,不知该如何应对。忽闻马蹄声响,一人一骑奔到眼前,见他银盔铜甲,紫带束腰,似是有头衔、有品阶的官长,然而十分面生,无人识得。
那人勒马横刀,怫然作色道:“适才是何人乱传军令、错杀大将?”众人皆摇头不知。那人又问:“又是谁未受将令,私自逃出营门?”众人仍是摇头不知。那人勃然大怒,扬起马鞭,将近旁一人抽得皮开肉绽,厉声喝道:“无用之辈,速速去往西北,传我军令,命全营兵将即刻回营。我这就去追击逃出营门之人!”说毕,马鞭在空中虚晃两下,胯下良驹奋起四蹄,跨出营门,消失在四围山色之中。此人不是别人,却是涧石。
营门口的一众兵士,也不敢跟出来,也不敢去西北方向传令收兵,站在原地徘徊。
涧石策马驰骤,奔出约有十里,在一处荒野追上齐、晏二人。二人才离险境,便在马背上斗嘴。齐玉轪讥讽晏适楚,说他对于先师内丹之学全然未知,外丹之学也只是管窥一豹,不过是学了些药石之术,携几丸丹药行走江湖哄骗世人。晏适楚反唇相讥,嘲笑齐玉轪对于先师服气、坐忘之学全然不懂,对于辞赋、诗文之学亦是一窍不通,徒然仗剑逞凶、残害性命。涧石一马来到,二人这才住嘴,三人并马前行。
奔出一阵,来到一处山岭。眼见曦月高悬、星斗稀疏,四旁黢黑一片。三匹马看不清路径,不敢疾行,只在山道间逶迤前进。陡然,阴风大作,乌云漫卷,遮蔽星月。
涧石大骇,只觉凄惨惨寒气侵体,正不知是什么邪祟来到,胯下马匹惊声长嘶、躁动不安。他险些跌下马来,连忙扯紧缰绳,挥鞭抽打马背。正在忙乱,抬眼却见前面草丛中,现出两只圆滚滚的灯笼。定睛一看,原来那不是灯笼,却是一只斑斓猛虎,圆睁双眼怒视自己!
猛虎一声怒吼,声震山岳。三匹马俱各受惊,将三人颠了下来,掉头想跑。谁知后面也有一对红彤彤的灯笼悬在来路中央——那又是一只猛虎!
进退之路都被锁死,三匹马浑身觳觫,紧紧缩成一团。夜空之中,忽然电光一闪,乃是齐玉轪长剑拔出,对着老虎恶狠狠道:“两只畜生来得正好!晏先生正要你们的骨头,熬一帖跌打膏药!”那只老虎对他怒吼,声如雷震;他也昂起头来,一声清啸,上干层云。
两只老虎伏在地上,伺机出击。齐玉轪运起内息,将长剑端稳,准备施展本领,一剑刺死双虎。正在此时,忽听晏适楚一声呼喝,冷冷斥道:“不知死活的畜生,便要双双丧命在此处不成?”
双虎齐刷刷抬起头来,望着晏适楚,惊疑不定。晏适楚冲他们说道:“此地凶险至极,若再迟延,命丧仆夫之手,浑身血肉入于皂隶之腹!”两只老虎一前一后,对视良久,忽而怪叫一声,蹿入山林之中。山道之上,唯余三匹马,吓得已不能站立,匍匐在地,惊恐万状、哀哀欲绝。
齐玉轪见双虎已去,长剑无从施展,横了晏适楚一眼,问道:“你适才所言,双虎或将命丧仆夫之手,不知是何所指?”晏适楚冷笑一声,答道:“此地临近军营,数千兵士弓弩齐发,双虎焉有命在?”齐玉轪道:“双虎遇见我,自当丧在我的剑下,如何留到当兵的收拾它们?”晏适楚道:“这两只虎,剽悍异常,敌得过数名高手。我若不喝退它们,你已葬身虎口,自当由当兵的收拾它们。”
涧石大奇,说道:“齐先生剑术通神,岂惧虎兕?”晏适楚微微一笑,说道:“王屋山北,你我初逢之时,也有双虎,你忘了不曾?”涧石道:“如何敢忘?我奄奄一息,却遭双虎挡道,只道是九死一生,不意晏先生从天而降,救我脱险。”晏适楚道:“眼前双虎,便是王屋山北的双虎。多时未见,我认得它们,它们却不认得故人了。”涧石愈发惊奇,拱手道:“先生果然道法高妙,与虎兕为伍、与麋鹿同游。这等黑夜,居然认得双虎!”